听了微山的故事,我才知道,原来一个女人竟可以骄傲固执到这种地步。
微山是我的一个女性好友,我们相识已有十年,可我却未曾发觉,原来有一个男人在她的心里住了七年。而她,性冷淡似的母胎单身到20岁,在20岁那年,终于遇到了一个让他动心的男人,却仍单身到如今,现已27岁。总结来说,微山是一个直到27岁都还未真正恋爱过的女人。
说实话,我至今未听说过有哪个人在这世上活了27年,却未曾恋爱过。微生除外。若非她亲口讲述这段感情,我大概永远不会知道,看起来如此灿烂明亮的女孩儿竟被一份如此卑微的情愫缠绕着,忍而不舍,弃而不能。我难以想象,每个独处的夜里,望着窗外的霓虹,她都在想些什么?想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么?可有想过把自己的喜欢之情诉与人知么?她是否也因委屈而抱头痛哭?
从微生的讲述里,我大概能够还原出她与他的初次相遇。
初秋的夜早已有了凉意,微生穿着单薄的运动套装,缩着脖子跑进了位于学校一隅的室内羽毛球馆。时值周一晚上八点,正如麻将“三缺一”,男女混双也是“三缺一”,在好友的威逼利诱下,她便风风火火赶来救场。
七号场地。她直奔好友而去。简单寒暄过后,四个人便开始了对打。起初,微生很专注,于是她这边频频得分,后来,便见她不时地看向隔壁的八号场地,分心,导致比分被赶超,最终输掉了一局。休息间隙,她站在七八号场中间,聚精会神地看八号场的男子单打。
俩人的技术很强,在偌大的场馆内可谓数一数二。与微生他们这些菜鸟相比,他俩一看就是专业的。动作伸展流畅,腾转挪移之间尽显动感之美。在微生他们眼中,巨大的场地,在他俩的脚下,似乎毫不费力,毫无死角,一伸手,一踏脚,便能到达这场地的每一个角落。
虽然俩人都很厉害,但有对比,就必然有更好一说。从俩人的对打中,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个长的更高更白的男孩子技高一筹。果不其然,接下来,微生就发现了,原来那个技高一筹的男孩子是另一个人的私人教练。微生唤那教练为“大帅哥”,称另一个为“小白”。
不一会儿,八号场地便沦为羽毛球的海洋,遍地白色的羽毛球。大帅哥手持一梭羽球,站在网前,或近或远,或高或低,或左或右,将球丢给小白,而小白则使出浑身解数,力争接到每一个球。
由于太热,大帅哥便将上衣脱掉,露出健硕的胸膛。皮肤白皙的他在场馆照明的灯光下,整个人似乎会发光,闪耀的让人不敢直视。偶尔与小白的嘻笑打闹,也让人欣喜——原来大帅哥笑起来这么好看。
单纯的像个孩子,温暖的像颗太阳。
这大概就是微生沦陷的部分原因吧——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清秀的五官、过硬的球技、潇洒的动作、单纯的笑容、认真的态度。
微生从不掩饰自己是个“颜控”,所以,我对她初见大帅哥表露出的在意并不意外。只是,也许连她都不曾想到,这在意竟会一天天加深,逐渐占据她的整颗心。
这次初见之后,微生并未将他太放在心上,只是有了一个划痕般的印象而已,不浅不深,不疼不痒,只有再次看到才会想起。
后来,各种机缘巧合之下,微生答应了好友每周一和周五晚八点的羽球之约。渐渐地,每周大帅哥都会出现在微生的视线里。
温水煮青蛙是件恐怖的事情,即使水的温度让你感觉不适,但到那时,即便你想奋力逃脱,最终还是死路一条。
我想,微生便是在这样每周的遇见中,慢慢沉陷其中了吧。惊觉之际,却也无处可逃,无法脱身。
我似乎能想象出,微生每日中午前去羽球馆转一圈的孤独身影,只为看一眼停在球馆侧面的SUV——那是大帅哥的车。之前有一次曾亲眼见过他开着这辆车而来,因此,这辆车在她心中便与路上停着的其他车截然不同。
我也能想象出,每周一和周五踏入羽球馆内的那颗四处张望的脑袋,欢呼雀跃的心脏以及在打球过程中因过度紧张而略显僵硬的身体,频频失误的尴尬。
我更能想象出,外出闲逛偶遇打羽毛球的,以及在超市无意间碰到卖羽毛球器材的,她也能出神地盯着看一会儿。至于她在想些什么,我无从得知。
在她的讲述过程中,我没忍住好奇心,问了一句,“你就没想过试着向他表露心意?现在社会,女孩子主动表白的又不罕见。”
她的回答让我好气又心疼,“其实,我是一个特别花心的人,而我又特别了解自己,所以,我以为,三个月最多半年之后,我便会对他没有感觉,就像在这之前我暗恋过的每一个大帅哥一样……只是,我似乎错看了自己。”说完,她苦涩一笑。
我又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些心路历程,其实只是你一个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那位大帅哥,根本不会知道,有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如此惦记着他……也许,你说出来,一切都会明朗起来。”
微生自嘲般的笑了,“这一切确实是我的独角戏,无论我内心怎样波澜壮阔,除我之外的任何人都不会知道。但我何尝不想表露心迹?只是,当我想明白我是真的喜欢他的时候,我已经毕业,而我再次回到学校球馆试图找他时,他也已没了踪影……”
后来,微生留在了这个城市,也许这是她和他所剩的最后一点交集。离开了学校,没有了与大帅哥每周两次的相遇,微生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但日子总得继续。时间久了,大帅哥似乎成为了她心中的老友。她努力地活着,生活着,把日子过的充实而洒脱,不去理会那些嘈杂的声音,因为她自己清楚,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变得更好,有朝一日再次遇见大帅哥时,一定鼓起勇气,向他表白。如此,才不负这些年的暗恋。
微生笑着说,“你知道吗?我隔壁新搬来的邻居……”
我迫不及待地插嘴,“不会是大帅哥吧?”
微生明亮的眼睛肯定了我的猜想,我隐隐知道微生这次和我深入交谈的原因了。想必她终于结束七年的暗恋,有所行动了。
见她迟迟不肯继续说,我着急地问,“所以,结果是什么?”
只见她明亮的眼睛忽而黯淡无光,瘪瘪嘴,极轻地说了一句,“他被我吓到了,拒绝了我的表白。”见我讶然心疼,又笑着叹息道,“我还好啦,起码我用七年的时间证明了一件事,不是所有付出都有回报,有些自以为是的付出反而是别人的负担。还有,不管怎样,女生还是要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能说什么呢?微生活的太过理性,太过透彻。根本轮不到别人给她讲大道理,无论对错,她总能说得头头是道。
我后来问她,接下来要打算怎么办?是否要离开这座伤心之城,换一个地方换种心情。而她则对我的态度嗤之以鼻,她说她决不会搬家,也不会离开这里。对她来说,开口表白的勇气都有了,面对表白失败的勇气更是不值一提。她这种人,缺乏的只是冲动的那一个临界点,一旦达到临界点后,便一马平川。
我不知道,在那以后,她面对大帅哥的时候,是否还会有少女的激动。不过,我很感谢,这次表白,让这个活在微生心里的假人得以变得真实。我们常说,暗恋是美好的,那是因为,你只是躲在远处,将他的优点无限放大,而对他的缺点视而不见。久而久之,他便成为完美的白马王子。而你,在得到他之前,只能一直单身,因为你心里住了一个不可能的人,却又不愿选择现实中的俗人将就。
后来,微生没有再刻意关注过大帅哥,用她的话说,“我这个人很记仇也很爱面子……”
她似乎以为,在这种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情况下,面对大帅哥时如果能够心平气和,便能找回一些表白失败时丢掉的面子。
直至我准备写这篇文章时,也未能完全想明白与我相识十年之久的微生,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女子?时而理性的可怕,时而幼稚的可爱,时而又像个成仙的高人,能看透一切。
而就在今天早上,微生的一条图片加文字信息像深海鱼雷一样,将我炸醒:
——大帅哥跟我表白,我接受了。
看完以后,我脑中闪过许多画面。乱七八糟的,都是在听微生讲述她的暗恋故事中想象出来的画面,不知不觉,我脑中想象的大帅哥与微生那个孤单落寞的背影缓缓靠近,渐渐清晰,最后变成了二人相视一笑的侧脸。微生发给我的那张照片。
我很开心,开心到为二人流逝的七年感到可惜与难过。转念一想,若没有那七年的暗恋,微生也未必会认清自己的内心,或许直到如今,她仍然以为自己是个花心的颜控。而至于那大帅哥,为何在拒绝了微生的告白之后,又会转头来追求微生呢?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呢?
下次有机会,我一定问问微生。
只是忽然觉得,人生真是很奇妙。也许正是这充满意外与惊喜,我们才会在如此重压下仍然砥砺前行吧!
专题|暗恋的酸涩与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