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不知道为什么要走那么远?不能像诸多成年人期待中的那样看看书,写写字,听话,有个离家近且安稳的工作。只是固执的出发,固执的远走。静默时,不禁会想,那些不安分总是准备好出发远走的人,前世是否是只鸟?唯飞翔能让人觉得些许安心。
但旅途中的疲惫劳累常常会放大许多情绪,比如想念,比如脆弱。在高原地区的阴雨天里,寻找回青旅的路,等了许久的车,淋了雨的头也仿佛被撬开,头痛愈演愈烈。在车上疲惫的睡着了,迷蒙中听到L与R坐在后座聊着。下车后又走了几里的路,才回到住处,她们去买吃的,因为头痛只好先回去休息。趴在青旅的木板床上,奶黄的灯光下,有了家的温馨感。自觉耐力非常好的我,不会认床,不会恐惧长途的舟车劳顿,不会挑剔吃的,只要能够出发,一切都很好。而因疲惫放大的情感往往会让人溃不成军。电话铃响,那头L急忙的说:“你还好么?……不要洗澡,千万不要洗澡,我怕你高反。我们担心你啊,等我们回来。”电话里,路旁快速开来的车在雨中呼啸而过,熙熙攘攘的路边小摊仿佛就在眼前。“好啊,一切都还好啊~” “记得啊,不要洗澡啊,千万不要洗澡啊!”那近乎勒令的口吻,瞬间让我泪眼婆娑娑。“嗯,好,会的。等你们回来,注意安全……”彼时,努力克制住的泪水四溢,喉咙堵住了般,说话都成了一种费力的尝试。
其实心里是有内疚的,因为自己拒绝了去林芝的计划,于是把行程整得一团糟。而我觉得的愧疚在他们看来都不是事,只要彼此在一起就已经很好了,尽管不时会有磨合。那是第一次在异乡暗下流泪,想起出发前跟他们说的,没想到此行的抵达是为了遗忘。最后离开,在搭乘那曲的火车上,与R相望,彼此眼神逃离。内心深知可贵的是遇见,能遇见便足够幸运,而分别后的热泪只是另一段生活的开始。遇到的人与物如同烙铁,深深烙印在心中。戴上墨镜,望着窗外的雪山,灼烈的日光中反射出一个苍白的再见手势。再见,遇见。
去年六月,自香格里拉回来后,深陷藏族人民的信仰中。上网查资料,翻看各种藏传佛教的事,看仓央嘉措和他的玛吉阿米,看经幡,看玛尼堆,看关于天葬的一些……后来又偶然见到了稻城亚丁和色达的照片,心想,这都是我上辈子流浪过的地方啊。广阔的草原,虔诚的信仰,尘世凡间,铺墨留白,似天外天。和W电话,听初入职场的他聊工作与生活,实验与做饭。我说:“我想去色达看天葬,去稻城亚丁,青海还有西藏。”他说:“记得带着我的梦。”
这一句记得,也是阔别一年后在拉萨青旅想起时的会心一笑。千里之外,有人希望透过你的眼去看看这个世界,有人希望你带着他的梦。出发前D说:“大头,记得帮我看看西藏。”我会记得。
初到拉萨与友人碰面的路上,W打来电话说年轻的一个哥哥就这样没了,始终奋斗在前沿的他,在物质水平渐涨的茫茫大洋中,沉船溺亡。我说:“别太拼了,记得照顾好自己。”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命就此戛然而止。能把握住当下的就好好珍惜。
在大昭寺朝拜厅前,安静坐了一个多小时,小私心是希望在那静坐一整天,不语,闻着酥油灯香,看信徒内心的安详与光明,"细听神灵与悟道参禅的呢喃,美与天道兀自散开"。也默默祈祷:健康,平安。
觉得没有寄托的时候,便会摸摸包里的日记本,她像一个老友,一一听你诉说,看你写信,听你自语。天地尽头,仿佛她都会陪伴着。轻轻道句:不管多么艰难,记得有我。
那些爱着彼此的,常常会把叮嘱挂在嘴边:“记得照顾好自己,累了记得好好休息,记得……”而不爱的,不够爱的往往是:“我觉得你会很好,我觉得,你能够适应。”用自己的主观臆断,把记得变成觉得,把近乎勒令的叮嘱变成了无谓的你应该很好。
我们是可以靠勇气,坚忍与舍弃同自己的念想达成共识的。而生命中出现的一些人,如同分散开来的小川,短暂的交集之后便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流去,兴许再也不会汇和,但会一直记得。
站在第三极的水天苍茫处,迎着风口,想起桃子新书里的那句话:“生活山高水阔,我喜欢我们各自坚守,各自自由。”
我喜欢我们始终有力气,去想去的地方。我希望,我们始终愿意相信并且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