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假期最后一天。早上的我还沉溺在柔软的床上久久不肯醒来,坐到书桌前看到那个粉红色的笔记本才真正醒过来,思绪又回到几个月前。时间真是一种神奇的力量,可能几个月前这时候的我还坐在那些天蓝色的桌椅前奋力挑战一篇出师表,而明天我可能就在一个新的班级中腼腆地露出笑容。当时看着黑板旁边挂着的“中考倒计时”牌,几乎是一天天数着日子度过,在一次次考试的煎熬中向上天祈求让时间流逝变成二倍速,而现在却在希望开学前最后一天永远不会过完。
容我再回忆起那个人人看了心烦气躁的中考倒计时牌。有人笑称那红底黄字就像西红柿炒鸡蛋,其实背后是以此来减压的一颗焦虑不安的心。曾经有学长学姐做调查,称几乎在这里的每一个初三学生都有焦虑症的症状,初二时我很不以为然——那时我还在第一第二的宝座上遥遥领先,自认为凭借自身的聪明天天吃喝玩乐也无人能敌。其实不尽然。刚开始的初三生活就给我来了当头一棒,那种杀机四伏的气氛一时间无法适应。心高气傲的我那时才明白真正的高手都是先养精蓄锐隐藏实力,然后该出手时就出手。那段时间一次次地失败,眼睁睁地看着名次一点点下滑,先前一两次老师还会向哭成泪人的我表示同情,后来连眼泪流得比活这么大年纪哭过的加起来还多。家长和老师谈话,一句“向优秀靠拢”瞬间把我的自尊心击毙,我才悲哀地意识到自己早已称不上优秀。
我开始渐渐学会妥协,曾经永远都看不上眼的埋在课本里苦读的书呆子,我也会向他们请教学习方法;曾经给自己立下规矩即使再忙也要留下娱乐时间,我也慢慢开始和喜欢的一切告别。至少在我心里,自己已经改变,付出的努力也比活这么大年纪干过的疯狂加起来还要多。体育不好,我还是坚持下来和大家一起加油,听到过嘲笑,听到过批评,但每每看到晶莹的汗珠顺着皱起的眉头上划过都觉得很满足;政治不好,我恨不得把老师讲到的每句话都装进脑子里,看到别人高出我几十分的成绩会羡慕,会嫉妒,但还是单纯地相信上帝会看到自己的付出。
也许命运就是一波三折的。体育模考还是班级倒数,此时距正式考试只剩三周。和满分相差的十几分,就是天生运动员天天运动集训也无法填平这条鸿沟。更使我彻底死心的是腰部受伤弯都弯不下来,成绩开始一点点倒退,看着立定跳远永远差一个手掌的距离,看着长跑快跑到肺部炸裂也永远慢几秒,看着跳绳总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错误,看着篮球不停使唤地从掌心滑出,绝望到感觉自己像沉浸在无边黑暗中总也走不出来。政治开始出现反弹,还没稳定一段时间就又回到十位数是5的惨状,每次找老师分析卷子总会得到各种各样的问题,照着老师教的方法去做,在别人身上奏效的捷径在自己身上丝毫没有奇妙的效果,捧着整理的笔记本百思不得其解,几乎有了承认自己太笨的念头。
还记得和同学相约练跳远却看着她轻轻松松地越过一米九的线,而我依旧停留在一米六时母亲失望的眼神,当时就失态地转身离去,在大街上一边哭一边走,还不忘给母亲投去怨恨的眼神,一点也不顾形象;还记得月考后惨不忍睹的成绩,父亲在车里铁青的脸色,毫不留情地宣告如果还这样下去就与我的理想高中无缘只能填报二三流的学校。
还好上帝总是有怜悯之心的。尽管实验考试中犯下致命错误,但好心的监考老师允许我再来一遍,在提心吊胆中得知自己实验满分,高兴得手舞足蹈。最吃惊的是体育考试,到最后几乎已经抱着顺其自然地心态面对,前一次自己一晚上只睡了三个小时醒来时腿软得走不成路,还好天降大雨推持到一个晴空万里的上午,一切都只欠东风。冲过终点线的一刻心想都结束了,能拿到65分就再高兴不过,出考场的一刻看到自己的69分,几乎不敢相信三周前还差十几分的自己能离满分只扣了一分。出场后看到很多同学痛哭,不禁感叹造化弄人。
最后那段在学校的日子里学会放弃美味的食物在班里学到午餐快要结束才背上包匆匆解决胃的需求,遇到挫折就在本子里写下各种话激励自己走下去。感谢身边总有一群默默支持我的室友,和自己一起熄灯后小声嘀咕班主任的各种罪行,给寝室老师起外号背后叫她老太婆,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光里为独自流泪的我力量。表面上在乐观的人都顶着无限压力,那次寝室里最开朗的女孩号啕大哭,我却难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默默心疼所有人的不容易。班主任曾经说过还没到写同学录的时候,现在是特殊时间,什么事不能放在中考后再做?很抱歉,我真的找到一个永远不能放在中考后再完成的任务。在最关键的时候,本来任务是带领大家学习上进的我却发起一项活动,野心勃勃地买好本让室友每人在里面写一篇文章。现在想起来真是又抱歉又庆幸,抱歉的是本来晚上延长一个小时的时间是让大家多学一会,而我却把这变成了写作时间;庆幸的是在分别前完成了这项工作,当时天真地认为还有再见面的时候,真正到了这时却发现这种想法是多么不可行,毕竟各奔东西。
本以为走出中考考场时会有小说里写的那些鲜花掌声,或是幸福的眼泪,但现实中它就是这么平静地结束了——不管是发分的提心吊胆还是没上理想高中的后悔莫及,都过去了。还好和许多同学再见也非难事,已经很满意。
明天就是一段新旅程的开始,初中时期望赶紧进入高中少一些压力,现在真正踏在这片土地上却发现压力只会大不会小。如果把高中比做江湖,那么这里面要么是藏龙卧虎的高手,要么是武艺高强的大神。弱肉强食的社会,要想立足,只能不断修炼自己。我已经做好踏上驶往远方的列车的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