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佩服的人,就是我的爸爸。写下“爸爸”这两个字,眼泪禁不住地流出来,因为爸爸已经离开我们十年了。
爸爸出生在重庆的一个小乡村,不到一岁的时候,他的爸爸过世了,他的妈妈不久就改嫁了。于是爸爸跟着他的奶奶一起生活。可以想象在那样的穷乡僻壤,一老一小没有劳动力的家,他们的日子会过得很苦。爸爸和我回忆小时候生活的时候并没有说太多,他只说过上学后没有钱买本子写作业,他去捡别人用过一面的纸,包括烟盒,用另一面写字。后来上了中学,要带饭,爸爸家里没有米面,就带的红薯。爸爸跟我说起来的时候还很高兴:“城里的同学喜欢吃红薯,就用米饭跟我换。”
就是这样在偏僻的小乡村长大的爸爸,高考时考上了北京的大学,现在的对外经贸大学。爸爸从来没和我说过他当初多么不容易,在我学生时期偷懒不学习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以自己为例教导过我他当年多么刻苦才考到北京来。我后来才明白,在六十年代,能考上大学就已经是天之骄子了,更别说爸爸还是从重庆的一个小村子里考到北京来,那简直是个奇迹!
爸爸和妈妈是大学同学,妈妈曾经和我说过大学时的爸爸,爸爸很穷,只有一件白衬衫,但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就是这点给妈妈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也打动了北京高干家庭出身的妈妈。
大学毕业后的爸爸在工作中也认真努力,没有任何人脉根基和关系的爸爸,凭着他的能力最后成为了单位的领导。
爸爸退休后半年,查出了胰腺癌。刚知道病情的爸爸还很乐观,在医院检查的时候都是自己楼上楼下的挂号、交费。爸爸和我说:“医生说我还年轻,要积极治疗。”做完手术后,爸爸坚持每天出去散步,希望早点恢复。直到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每天散步走的路程越来越短,再后来要带着小折叠椅出门,走走就要坐下休息一会儿。
那时候爸爸已经很瘦很瘦了,我们拿着爸爸的病例看了很多家医院,都没有什么好的治疗办法。医生说胰腺癌的病人后期会很疼,让我们先准备好止痛药。我去肿瘤医院给爸爸开了止痛药,爸爸说:“能不用就不用吧。”
爸爸后来怕影响妈妈休息,自己睡一个房间,经常半夜疼醒,他就下床坐在床旁边的小凳子上,上半身趴在床上,打开录音机听音乐。过一会儿(他说过一会儿,谁知道过了多久)不那么疼了,再接着睡。
就是这样,得了胰腺癌的爸爸一直到他去世都没有用过一次止痛药。他是怕用了止痛药就无法戒掉了,他是觉得用不用止痛药似乎是一个临界点,只要不用,病就没那么严重,就还有好的希望。所以他忍着,而那需要多么大的毅力才能忍受下来。
这就是我的爸爸,自尊,自强,聪明,努力,总是在为他人考虑。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他不那么要强,如果他多考虑自己一些,是不是他就不会走得那么早?只是一切都只是如果,而爸爸的那些良好的品质,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无声无息地影响着我。虽然我没有爸爸做的那么好,但这些好的影响会一直陪伴着我,爸爸也永远是我最敬佩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