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不着小姐终于在四点半睡着了。
瞌睡虫先生很反常地在七点半给她打了电话。他说有话要跟她说。
碎不着小姐的心往下一沉,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了。
一点四十八分。
碎不着小姐在candy crush攒命的时候收到了瞌睡虫先生的信息:“宝贝,我好想你。”
那时候直觉就告诉她这不是个正常的讯号,瞌睡虫先生那么克制自己的人,不可能这个点儿还不睡,也不可能会突然发这么肉麻的话语。她已经不敢再想下去,她知道眼泪已经蓄势待发了。女人的直觉是很神奇的一件事。女人对威胁的嗅觉和信息收集也天生比男人灵敏。所以当她嗅到瞌睡虫先生今天是跟一个最近聊天聊得十分热络的写小说的才女一块出去,同行还有一个把女性身体当试验场地的男生,她知道今晚肯定会发生点啥。比如之前他跟她提过很好奇的3P什么的。
在她睡着之前的一个钟,她突然感到莫名的悲伤,抱着枕头痛哭起来,那片黑暗里陪她的只有IPAD,画面还停留在candy crush的第386关。当时,她已经做好了瞌睡虫先生在别人床上的准备,她把所有最坏的打算都想了一遍,擦了10张纸,决定继续打完这一盘。
哭是很浪费纸巾的一件事,特别是碎不着小姐这种爱哭鬼,从小泪腺发达,妈妈说了她,还是被妹妹欺负,或者看着背影喊错爸爸,她都可以哭得绵远悠长。不过她的哭都是泪水不停地在鼻涕陪伴下流淌,止也止不住,但是胜在没有一点声音,不打扰别人,只憋死自己。并且,当她哭的时候千万不能有人同情她或者安慰她,这简直是煽风点火的架势,她哭泣的火苗立马变成熊熊火焰燃烧起来。瞌睡虫先生尝试过很多次,滋味一点也不好,他很害怕她哭,每次都有摔东西虐待自己的倾向。
瞌睡虫先生:“晚上我来接你下班好不好?”
碎不着小姐:“不好,别过来。先挂了”
碎不着小姐不懂自己在害怕什么,但她明显感觉到有些事情自己难以接受。
挂了电话,便收到信息,内容便是瞌睡虫先生昨晚在酒精作用之下拉着人姑娘磨磨唧唧最后回不了学校也回不了我家,只好去开了房,但是竟然没有酒后乱性······
还没看完整短信,碎不着小姐已经完全无法用正常的脑袋来思考了,在她一夜无眠本来就迷迷糊糊的时候,瞌睡虫先生净给她添乱。她曾经很严肃地对瞌睡虫先生说过,你可以去跟别人开房,但是你千万别让我知道。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但瞌睡虫先生今天竟然明知故犯撞在枪口上,看来是不准备往下走了。
办公桌前她一边食如嚼蜡地往嘴里塞面包,一边用手机飞快地回信息,一边让眼泪顺着脸部的轮廓滑落下来。她发现无论自己多努力,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努力,她一直以为这么久以来他提到的未来、婚姻、房子车子孩子都是真实的, 此刻便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和被背叛感,心里温暖的堡垒就这么崩塌了,像她眼里的泪水。
瞌睡虫先生被她的情绪吓着了,赶紧解释:“这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没有上床,没有放纵,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更确定了我要和你在一起。”他说他有侥幸心里认为碎不着小姐应该察觉不到,可没想到不仅察觉到了,而且还伤心了难过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有多不爱放纵我有多爱你。
碎不着小姐的目光停留在这句话上面很久,又回去把早上所有的信息重新翻了一遍,泪如雨下。背后的领导喊她干活,她清了清嗓子,赶紧应答,顺手抽了几张纸巾先把脸上的泪水擦掉,但拼了命地用刘海把泛红的眼睛的眼睛盖住,终于忍不住假装上厕所逃离了办公桌。
在她的世界里,一句来自瞌睡虫先生的肯定胜过任何东西给她的成就感。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已经是个月入5K的小白领,他还是个刚迈入大学的小毛孩子,但她就是喜欢,就是那么不顾一切地和他牵手,所以她无法接受这一段不长久。她的男闺蜜曾对她说过,很佩服她竟然到现在还愿意为爱情奋不顾身,总是被催婚的年龄还能如此泰然自若地坚持自我。所有人认识她的人都会在知道她的恋情之后从诧异到劝谏到放弃,只有她知道一路走来自己承受的压力。但因为有他在,她可以无所谓。
此刻,碎不着小姐释然了。
两个人的世界也许就是这样,你撰得紧一点,我便要逃离,你撰得松一点,我便想回归。也许自己一直以来对他的控制欲是太强,所以他一直想拥有更广阔的天空,而当他飞走了才发现,原来你是那个他愿意回归的巢穴。
碎不着小姐,你今晚能睡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