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住的地方很狭窄,租金却是超过周边城市一两倍或者数倍;这里很繁华,人和人拥挤着,车也是拥堵的,这里是北京的三环。南三环之内,中轴路的两侧有的是明清时期的建筑,这些地方成为人们休闲放松的地方,人们在这里得到片刻的舒缓。
古时都城的中轴路随着北京城逐年飞速的建设,南北修建的马路也被刻意的延伸过去,只有在永定门以内的区域,中轴路才修建成古代甬道的形式,上面已经不允许行车,车辆都是从两侧开辟的公路上通行。
我比较喜欢从三环中轴路边上的家里步行过去,首先到永定门广场,沿着仿古的中轴路向北,过了两个路口向右,再通过一个地下通道,向东到天坛。我喜欢天坛,这里的面积够大,沿公园内的道路绕一圈基本就是7千多步,加上来时路上的步数基本就够了一万步,这是我给自己每天上午定下的锻炼目标。我喜欢天坛,这里深处闹市、城市的核心,在这里却可以独享一片宁静。祈年殿的大门口被木栏杆和铁栏杆围起来,透过这些栏杆的空隙,游人们寻找着年代的痕迹,和这里曾经拥有的皇家的尊贵。尊贵已经无从找起,或许它只留在一个个流传的皇家故事里,因为没有尊贵的主人的物品至多被称作文物,随着它的最后的尊贵的主人被轰出金銮殿,它就已经成了文物被圈在栏杆里。
斑驳的大门,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门原本的作用,在这里它是铁栏杆保护的文物,尽管它已经随着岁月侵蚀变的斑驳。走过这扇门的,曾经是那样的一代一代主宰着这个国家百姓的疾苦,那斑驳里似乎正映照着民族的疾苦。八国联军和日本侵略者,他们一次次轮流霸占在祈年殿,褪色的黑白照片是列强暴行的证据。
历代君王重臣们不仅仅走过那道门,他们同时走过的还有院内一棵棵参天古树之下。天坛最不缺的是古树,大部分古树树干上都钉了表示古树级别的标牌。红色代表古树,二百年以上的;绿色是准古树,生长年龄应该是一百年以上。甬道两侧古树参天,树冠遮盖出一个个阴凉,这一个个阴凉连成一片就是一条阴凉的通道。曾经,那些时代的统治者们,一年一年,几年几年,几十年几十年,几百年几百年,甚至,几个朝代的更替着走过这里。都已经是往事,我在树荫下缓步前行,王朝的时代已经覆灭,除了这可以走过的树荫还延续着树的生机,其它的殿宇和用具,都已经被围栏围起,恒久沉寂。有些建筑的门口向里望去,深深的幽静,常使人浮想联翩,宫廷的缠斗,泯灭了多少人性原本的品格。
丹陛桥南北连接着祈年殿通向寰丘的路,南低北高,皇帝祭天的时候从南向北“步步登高”。扛着导游旗的导游吆喝一声,一群带着棒球帽的人,年轻的或老的,男的或女的,都围了过来。导游向大家介绍丹陛桥上的故事:
“这桥的中间分出的通道是不同的功能,左边走的是王公大臣,右边是皇帝王后,中间的路并不是走人的,是给天上的皇帝走……”
对丹陛桥南低北高的解释,我也是从这些导游的解说听到,很多次来丹陛桥都会听到导游们讲类似的故事。当然,还有这些不同的道和不同的人或神走的解释,大约中间通道上在过去是不曾被人走过,那是对上天神的敬畏。如今,御道上散散落落是拍照的人们,他们有的金发碧眼,有的金发黑眼,金发黑眼的是曾经“黑眼睛黑头发的人”把头发锔染后的原因。很多年前闯到这条御道的也是一群金发碧眼的强盗,他们闯到了这里,践踏着古老的文明。大约是文明的影响,多年以后,那些黑眼睛黑头发的国人头发锔染成金黄,这是为了美吧?或者这就是文明的侵入。
曾经是枪炮隆隆的敲开这古老的文明,坚固的丹陛桥承载着顽固的枯骨和坚守,然而枯朽的文明终是被荡去。丹陛桥依然坚固着,却是一天一天黑发变作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