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人和人真是说不清的劫数，你为了一个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那个人又为了别人，神魂颠倒食不知味"

“苏谌.”

女孩对着这两个字傻傻地笑着.

“杨如艺.”

女孩顿笔，左看看右看看，又在两个名字间仔细画了颗小小的爱心.

“杨如艺啊杨如艺，希望你真的能够顺心如意.”女孩的眼中仿若有星光闪烁，喃喃低语道.

“喂，小绵羊，你都喜欢他两年了，两年啊！暗恋都变成明恋了，你怎么还不表白？”我翻了个白眼，有些没好气.

杨如艺是我的发小，是我姑姑家的孩子，苏谌是我的铁哥们，从小学一直到初中再到高中.从军训苏谌开口整队，哦不，应该是从他踏入校园，出现在杨如艺面前的第一秒时，杨如艺这个单纯的小姑娘，就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他，从那一刻起，她就开始了漫漫单恋的生活.这一喜欢，就喜欢了两年，喜欢到从一个人的暗恋变成全校皆知的明恋.

“你懂什么呀，我这叫矜持.”杨如艺瞪了我一眼.

“得，您就矜持着吧，反正全学校都知道你喜欢苏谌，你不用表白，苏谌也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我有些不屑，每次她都是这句话.“就你这傻白甜的样，不主动出击，怎么把男神追到手？还真当自己活在小说里啊，等着男神倒追你？”

“我…反正他又没有喜欢的人，喜欢他的不也都被他拒绝了吗，那就只剩下我了嘛.我只要默默喜欢他，总有一天他会看到的，总有一天他会觉得我好的.”杨如艺撑着小鹅蛋脸，黑溜溜的眼睛里笑意盈盈.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终于还是闭上了.每次看到小绵羊一脸的天真，就不忍心敲碎她的梦境.苏谌不是没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他从初二喜欢到现在，这已经是他喜欢那个人的第四个年头了，苏谌不像杨如艺那么傻，他的暗恋真的就是暗恋，除了他自己，除了他的好哥们我以外，再无人知晓.

那个人叫陈嘉佳，是那种让人见了一眼就心生欢喜的女孩子，是那种一接触就想多了解她一些的女孩子，人可爱，长得甜美，笑起来脸上两只浅浅的梨涡，让人移不开眼.

我和苏谌是初二那年一同转到市实验初中的，苏谌看到陈嘉佳的第一眼，陈嘉佳朝他笑了下，这一笑，就笑出了些不一样的情愫.

好巧不巧，苏谌的位置，在陈嘉佳的正后方，她的每一次转头，每一个笑容，都在为苏谌累积初恋的感觉.

苏谌一直憋着这种情感，直到初中结束，直到我们又一同考上了省第一高中.

然后，陈嘉佳和同班的一个男生在一起了.

于是，苏谌继续憋着.

高中的苏谌长高了，也长开了.变成了我们高中最受女生关注的焦点人物之一.在青春里，长得好看有着永远的优势，可在爱情里却变得一文不值.

趁着升高二那年陈嘉佳分手，苏谌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表白，一个迟疑，那两人复合了.

我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这出苦情戏，看得抓耳挠腮，一切却都没变.苏谌依然选择继续憋着，陈嘉佳对这一切也依旧不知情，杨如艺也一直单纯的喜欢着苏谌.

“滴滴.”手机响了两声，杨如艺一下抓起手机，打开锁屏，一脸得意的向我炫耀道：“你瞧，苏谌回我消息了！”

我瞥了一眼，屏幕上是一个简单的字，“嗯”.这样的消息，任谁都收到几百回了.

杨如艺指尖在屏幕上来回点击，不用看我也知道，又是在犹豫发什么文字配什么表情包，我偏过头打了个呵欠，看了眼外面院子里喝酒的大人们在，“喂，小绵羊，看来今晚我要住你家了.”

“嗯嗯嗯……”杨如艺晃了晃短短的马尾，“发什么好啊…啊…”

得，美色当前，我就忍了.

“喂，小绵羊，你家牛奶放哪了？”无聊的玩了会手机，起身开始寻找牛奶.

我有一个从小的习惯，睡前一定要喝一杯牛奶，不然根本睡不着，我翻了翻厨房冰箱，愣是没发现牛奶的身影.

“喂，牛奶在哪？”走回房间，我又问道.

杨如艺没有应声，我走到她身后，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喂，你没事吧？”

“冰箱里冰箱里.”

“我找过了，没有.”

“那就是没有了.”杨如艺敷衍的答道.

“我？？？”

“不是，你干嘛呢，这么不走心？”话罢，我抬手欲抢她的手机.

“诶诶诶，一边去！”杨如艺护崽子般护住手机，“我等苏谌回消息呢.”一提到苏谌，杨如艺的脸上就泛起一层红晕.

“得，不打扰您嘞，我先睡为敬.”摇了摇头，单恋这种事啊，惨哟.

夏夜晚风伴着蝉鸣，大人们在客厅里搓着麻将，本就缺了牛奶不好入眠的我翻了个身，更加烦躁，摁亮枕边的手机，已经十一点了，杨如艺房间的光亮射到我的床前，小绵羊还没睡啊.翻身下床，我悄悄走到她的房门口.

女孩短短的马尾一晃一晃，脑袋不住点着，颇有规律，走近，杨如艺小嘴微张，双眸半闭，手中的手机屏亮着，上面有一条苏谌三分钟前的回复，“晚安”.显然，她是等待着等待着，忍不住困倦睡着了.

“喂！苏谌回你消息啦！”我趴在杨如艺耳边大声喊道.

“啊！”女孩猛的一震，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发呆.

“行了，苏谌回你消息了，睡去吧.”我翻了个白眼，天晓得，你的睡意和他的回复哪个先来.天晓得，你为了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他又为了谁神魂颠倒食不知味.

日子一天天重复着过去，人们忙碌着自己，欢喜着别人.

在所有人的期待下，毕业典礼来了.在所有人的不舍下，高中宣告完结.

“我喜欢你，嘉佳.”

告白的地点选在礼堂后台，竟都出奇的一致.

苏谌松了松毕业礼服的领口，他终于把这么多年难以开口或未曾有机会开口说出的话在今天，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吐露出来.

“从初二转学那年，从你冲我笑的那眼，从不知道何时起，我的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满满当当都是你.”苏谌面上是杨如艺从未见过的大男孩的羞涩，口中是永远不会属于她的情话.

杨如艺哭了.

在看到陈嘉佳笑的那一瞬间.

不自觉地泪偷跑出眼眶，

还偏巧，让我看到.

手捧着一束玫瑰花的我有些尴尬，这是苏谌特意让我带的道具.

扶额，我有些后悔掺合这档子事儿了，小姑娘蹲在幕后哭的稀里哗啦又不吭一声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唉，毕竟是有那么点血缘关系的妹妹，得，这bug还得我来修复.

我心一横，把玫瑰花靠在墙边，狠狠踹了一脚塑料墙壁，“当”的一声，我知道，但凡不是聋子必定都往我这边看了，一把拽起哭的头晕眼花的杨如艺，飞也似的跑出了礼堂.

“沈…沈苍…你干什么…”小绵羊脸上挂着两道泪痕，一脸警惕的看着我.

“还不是为了你着想，你男神在那表白，偏偏表白对象又不是你，看着难不难受啊！”我翻了个白眼，这年头，好人可真不好当啊.“喂，说吧，怎么谢我？”

“谢？谢个屁啊！”小绵羊没好气地说，“我还不知道他俩能不能成呢…说不定陈嘉佳眼光太高，看不上苏谌……”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谎话说出口，杨如艺的泪又落了下来.

“醒醒吧！”晃了晃杨如艺的双肩，这是哪来的傻丫头啊。“姐妹，听我一句劝，你这暗恋都熬成明恋了，苏谌他会不知道？但凡他对你有点意思，早就嗷嗷扑上来了。可是你今天也看到了，他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喜欢了很久，是一直会喜欢下去的那种……”

我唠唠叨叨了许久，却发现杨如艺一反常态的沉默着，我忽的住了嘴.“你…咳咳…你要是觉得惋惜的话，就去告诉他，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你喜欢他.”我拍了拍小绵羊的肩膀，“无论结局如何，至少你不会为这段感情后悔.”

“我本来打算今天告诉苏谌……”杨如艺小声开了口.

“你俩怎么了？”一道男声打断了她.

我抬头一看，我去！苏谌！再定睛一看，我勒个去！还还还有陈嘉佳！！

扶额，真行，男女主们都到齐了.

“如艺，你刚刚说今天要告诉我什么？”苏谌看向杨如艺，方才的话他听见了一耳朵.

“啊…没事哈哈哈小事而已，咱们改天再说，改天再说.”我连忙站到杨如艺面前打哈哈.

苏谌奇怪的看向我，又看了眼蹲在我背后的杨如艺，开口道：“怎么哭了？”

“毕竟毕业了，心里难受.”我赶紧开口.

“沈苍.”杨如艺拽了拽我的裤腿，我低头，正对上她仰起的鹅蛋脸，她看着我笑了笑，“谢谢你.”

“诶……”

不待我再说些什么，小绵羊把我推到了一边，“苏谌，我确实有话要对你说，我憋了三年的话.”

“苏谌，过了今天我们可能就各奔东西，再也见不到彼此了，所以，我特意选在今天想把我憋了三年的话告诉你.可是我在礼堂后看见了那一幕，我真傻，那一刻才知道你不是为了学习从不谈恋爱，你自始至终为的都是另一个人.”

“这些话可能说出来很可笑，沈苍说的对，如果我怕自己后悔，那就说出来吧，反正事情已成定局，无论我说什么都不会被改变.”

“苏谌，我喜欢你.”

寂静.没有人开口.每个人面上的表情都是我揣摩不透的复杂.

许久，苏谌犹豫着开了口.“如艺，谢谢你的喜欢.其实，你对我的感情，我早就知道了……”

“！！”杨如艺猛的抬起头，又看向我.

“不是我！”我急忙撇清，“我发誓！我喝醉了都没说过！”

“不是他.其实沈苍不说，大家也都看出来了，你的喜欢…真的是太明显.”苏谌摇了摇头.

“所以说…你一直都知道，是吗？”

“是.”苏谌点了点头.

“那你一直以来给我的支持…？”

“那只是朋友之间，那只是敷衍.”苏谌顿了一下，“对不起.”

“苏谌……”

一旁的陈嘉佳看着这一切，不知所措.

“与你无关.”轻声，苏谌在她耳边安慰.

这一幕刺痛了杨如艺.

“对不起…对不起…我才是该说对不起的那个…对不起…是我打扰了.”杨如艺不住的向后退.

“杨如艺…”我拉了一下她.没想到杨如艺缩了一下手，低着头转身就跑.

“喂！你别跑啊！你等等！你等等！”我急得在原地大吼.“苏谌.”我用下巴指了指杨如艺跑的方向，“我看看她去.”

“嗯…”

当我再找到杨如艺时，是在一家小商店外，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手臂撑着头，默默地看着夜空.

“别伤心了.”我说.

她没有看我，“沈苍.”像是打了声招呼.

“我说了…我说了…我告诉苏谌了.”她眼睛里充盈着迷茫.“可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一直没告诉你们，我要出国了.”良久，杨如艺重新开口.“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你要出国？！”我愕然.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

“是啊.很抱歉没告诉你们啊.”她笑了笑.“其实，我和他终究无法在一起.不过也无所谓了.”一拍脑袋，她又想起来了什么，“对了，是明天下午的飞机，提交的材料出了点问题，我得赶紧去报道.如果可以，来送送我吧，我就你们两个朋友.”

“…好.”我答应了.

杨如艺出发那天天很蓝，是个适合远行的天气.苏谌终究没来，大概是怕陈嘉佳不高兴，也怕杨如艺看见他难受.

我在机场门口抱了抱小绵羊，她闷闷的叫了我声哥，我拍了拍她，嘱咐着一个人在国外要注意的那些问题，唠唠叨叨了好几遍，直到她抬起头笑着说“哥，你傻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也笑了，笑自己怎么变得如此磨叽.

“哦，还有，苏谌今天有事来不了，让我替他向你道声再见.”

“好，我知道了.”杨如艺笑着.

只是一夜，我发现自己似乎有些看不透小绵羊了.

人，总会一夜长大.

“前往英国的M-108次航班一小时后即将起飞，请乘客们做好登机准备.”机场大厅的广播声响起，催促着杨如艺的前行.

“好了.”我拍了拍她的背，“快去吧！”

“哥，再见.”点了点头，杨如艺重新拿起行装.

“小绵羊！”看着女孩义无反顾的向未知的未来踏去，我鼻尖一酸，大喊道.“从今天起，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去过自己另外的生活.”

“哥.”她叫了一声，眼看泪水又要涌出来了.

“还有，不准哭！”

“嗯！”杨如艺重重的应了声，重重的点了点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