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钰栩
走在树影斑驳的路上,夏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形成一圈一圈的光晕,疏枝淡叶随着阳光投射在地上,颜色浅浅地,形成美丽的图案,随风飘忽,踩上去,如同踩在梦里的童年岁月里。
树上蝉鸣不绝于耳,此起彼伏,你方唱罢我登场,高吭的歌声,震动着耳膜。抬头一颗树一颗树不断地寻你,脖子都扭酸了,依然没找到你。
“妈妈,知了不渴吗?它怎么一直叫个不停呢?”“妈妈,这些知了好吵人啊!”女儿用童稚的声音轻轻地问我。小时候,我也曾经很讨厌它的歌声,在芒果树下纳凉的时候,它总是这样吵人。夏天闷热,它的歌声让人更加心烦意乱。
邻居的哥哥们,会带着长竹竿,系着一个网兜,去山上捕蝉玩。我曾经与夏蝉相遇过,它的长相确实很普通,但它有着漂亮的羽翼,憨头憨脑,非常可爱,我从此便不再恼蝉的不解风情。
后来有一天,当我从书中读到蝉一生的介绍时,却被深深地震撼了。这是何其坚强、何其壮丽的一生啊!炼狱般的生活要用几年的岁月,而重见天日却只有几个月的时光,它的生命灿烂如夏花,在夏天里绽放,在秋天里却被风干枯萎。上天给了它在黑暗中无畏的力量,却不给予它享受美好光阴的长度。我们都是大自然的产物,这大自然的法则,难道能说这是多么不公平的吗?这不是人力所能更改,更不是一只蝉能改变的规律。
夏蝉喜欢选择枝繁叶茂的大树,栖息高枝,隐藏着自己,不问过去,也不畏将来,一心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引吭高歌。用亮丽悠扬但不怎么悦耳的歌声,笨拙地歌唱着自己重获的新生,也歌唱着自己的美丽。
为了等这一天,它在深土里,蛰伏了几年甚至十几年,只为了有一天,能够在高高的树枝上粉墨登场,高歌这平凡的人生。在不见天日的时光中,它静默地生长,坚忍地生存,不为自己卑微的生命而忧伤,也不为前路茫茫而痛苦,隐忍而淡定地生活着。
它一定是心怀宏伟的志向,坚信有一天,一定会脱去这皱巴巴的蝉壳,幻化出一对薄如羽翼的美丽翅膀;坚信有那么一天,会拥有破土的力量,会涅槃重生,爬上高高的枝头,笑对泥土,也笑对蓝天。
此刻,夏蝉正在我头顶上的枝头不停地高歌,嘹亮的歌声仿佛要冲破云霄。它终于成功了,完美地实现了自己的理想。蝉在污泥之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成熟便破土而出,爬上树枝,蜕去泥土似的外衣,换成美丽的新衣裳,变成一只飞上枝头的凤凰。如同一位歌者,经过了长期艰苦的训练,终于登上了维也纳的音乐厅,成为引人注目的歌唱家。
它择高枝而唱,迎风饮露,不惧烈阳,不怕风吹雨打,把生命的宽度无限放大,虽然蝉能够尽情歌唱的时间极短,它把夏日带来,秋风却把它吹老。但它依然无怨无悔,执著如初。
唐代诗人虞世南的咏蝉诗云:“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非常形象生动地赞美了夏蝉高洁的品质。
蝉的歌声于我,不再觉得刺耳难听,而是成了动人的旋律。夏日里,听蝉鸣便是一种自我激励。一声声绵长辽远的鸣叫声,像是一首首生命的赞歌,振奋人心,给人蓬勃奋进的力量。唱吧!请欢快的唱吧!岁月苦短,需奋争;生命不息,歌唱绝不停歇。
这个夏天,蝉要尽情安享这芬芳怡人的夏日时光,用它全部的生命、所有的力量,纵情歌唱。纵使有一天,它会变成了一只寒蝉,秋风会带走它,泥土也会继续把它深埋,而它的生命已经在人世间完成了圆满的轮回,它将生生不息!
岁月,请你善待夏蝉,声嘶力竭的呐喊里,那是对生命的礼赞和珍惜。但愿,秋天不要那么早来,请给蝉一个长长的夏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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