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

星星点点的洁白会成群成对落下、深空到来比晨白生长的速度快时,在一段白茫茫的分秒尽头,琳恩的心还在血淋淋地撞动着。

生命之水哗哗流淌,到滴答滴答,最后一颗落下来,被柔软的白色的雪地轻轻碰碎、感染、融化,那时她的心还在浪漫地热爱着她长久爱着的恋人,差不多同时,天上倾泻的白色物质敷了一层,薄薄地敷在她本折光的嘴唇,残忍掐灭了夜里的公路上独留的温存。奇怪,漫天洋洋洒洒的突兀,本以为它们与坚硬的地板撞击会使人震耳欲聋,惊恐地迎接它到来时,反却轻如蝉羽、万籁无声,

“再最后一次见面。”

这是琳恩的视线被雪掩埋起来前,无声地喊出的仅一句话。

有一粒身处洪洪大众中的雪花,不忍心为美丽的少女默哀,同时它也是负责盖上她眼被的那位。于是它止住顺应重力的欲望,逆风而上,飘到一棵雪梅的枝端前。少女千层浪下疲惫的眼,喘息起来。冻骨彻寒的空气闯进她奄奄一息的身体,流出来时变成了意想不到的温热。

鲜艳的生命液体轻松打动了冰天雪地,穿过本不应该穿过的地方,深深地将活泼的触手摸进泥土里,土地里沉睡很久的种子,万万千千,开始婴儿似地啼哭。猛烈的哭号不停捶打天穹,北地的呼啸欲盖弥彰,反成那股力量手里的刀剑,迅猛地划开寂冬深空坚硬的皮肤。什么不能出现的从不规则的伤口一下子崭露出来,十分扎眼,使得琳恩睁不开眼睛,只觉得暖流在身体里又涌现起来——

“同学,醒醒。”

琳恩突然有力气足以撑开眼睛,一顶黑色的随风扬息的蓬草下,少年有些黝黑的脸上摆列干净的五官,眉眼和嘴角之间默契地组成让人舒适的角度,从敞着晨午亮光的窗口微微倾向琳恩的课桌,她的脸红得有些措不及防。

“同学,麻烦你帮我叫一下景峰好吗,让他去体育馆训练。”

琳恩的视线呆呆地移到他的嘴唇,尚未飞远的睡意还是什么的,让她没有什么答应的动力,直到意识到陌生人的眼神透露出稍微的诧异时,才急切地生出“赶紧”的信号,草草“好”了一声,从安热的座椅上蹦出去。挥出去的膝盖蹭过桌角,尴尬和无措倒使她不是很难憋住了嘴边的大叫和眼底的泪滴。

这个下午的连堂课,任何多么平常的符号都在不安的心气中扭曲成无序的天文数字。一颗小小的头脑,一会被逼出羞耻的汗滴,一会又结出稍微有点恼怒的无奈,琳恩想象她的大脑有一双强壮有力的腿,高高的一蹦,跳出了早上尴尬的圆圈,骄傲地落地,又懊恼地发现,数学已经成为另一个陷阱。

夜晚总是像个文静的孩子,善感的年轻的风,最喜欢在这样安谧的海边临时起意,任凭东南西北随便一个方向的星光无形地打在他们身上,这是一种只属于这个年纪的高级享受。

不过拥有这样青春的年岁不短,短暂的差异,在泛起的某次波澜之后,渐渐消解在不停翻转的每个夜里。

直到6月9号的暮阳,披在涌出考场的熙熙攘攘的人群身上,琳恩不该的不经意的一瞥,唤醒了沉睡在几个月前的记忆。那位黝黑皮肤的少年在校门口街道的斜对角,同为红色帽子的志愿者,与琳恩同班的那个景峰欢快地交谈着。琳恩发现他笑起来在夕阳底下还挺好看的——“那早上呢?”

琳恩从没想过自己一贯以为聪明骄傲的脑子会有不听话的时候。她背后,离喧杂声很远的炙热的红火的夕阳,悄悄地却跟她接近了,不然怎么会把那自然、渐变的可爱颜色不小心染上她的脸颊?

“哎!”

突如其来的来自人群中不知名的猛烈撞击,使琳恩头上的红色在颤抖中掉落在忙于毕业大事的千军万马中,琳恩薄薄的身体刚想蜷进去,红色又如调皮的孩子一般,在模糊烦乱的“足群”里越传越远。

熟悉琳恩的人都知道她容易掉进焦虑里,她自己则感受地更加具体:手脚发麻,双颊滚烫,头脑空白。这是一种保护生命力的迟来的崩溃——不,这次不为然。明晰地,显然高出人群半个头的身影吃力、却撕扯着人群,向她走来,那股急切的酥麻,直至身影在身前站定有一会,才一点一点慢慢消失。

“琳恩,”他的声音好漂亮,阳光又温柔,温柔到可以随意揉进风里,可是又清晰地区分于人群,“你没事吧?”

望着他关心样子的脸,琳恩脸上的红晕不知觉地被另一种红晕代替,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那个男生!过来帮忙搬一下!”男孩的眼神被抽走,琳恩在窒息之前大大喘了口气。

“马上来!”

没有多余的时间,男孩立刻又转回头来了,他的嘴角吊起琳恩的心,使之高高地挂在一个危险的地方。

他抬起手来,琳恩吓得闭上了眼睛。睁开眼,琳恩把刘海往耳边捎了捎才看清男孩走远的背影,他把手臂一挥,被踩得灰灰的、有些走线了的帽子就落在他那头蓬松而洒脱的黑发上,晚一点的落霞交织、点映在后沿的毛边之间,显现出一点像油画里那么朦胧的感觉。

夜晚又不一样了,不过风儿自己也分不清,是因风起的浪,还是浪堆起了风。可以确定的是,风飞了很远很远,飞到想象中的稻谷堆,这么干燥的夏天,谷堆一吹就着,人心里本很平静的水,烧成沸沸的一锅,浓浓滚滚,不让人入眠。不过这样的一锅水,没放冰糖,却很甜蜜的。

“叮咚。”

也在仰望星空的手机,收来一条陌生来信,屏幕在深夜,那么亮那么亮,亮到照亮整片夜空,亮到,好像课桌旁边那扇窗透进来的影子那么亮。

琳恩这样和新煦,一脚踏进相恋的河流。

高三如火如荼地过去,琳恩留在她最爱的海边,新煦却被一纸录取通知书带去最北端。

“不哭啦不哭啦,我算好了,我们每半年可以见一次。”

“我每周都给你买烧烤吃。”

“等我考到驾照,回来带你出去玩。”

……

“日月如梭什么的比喻好像是真的。”大二的琳恩写下这句话。

“走啦!琳恩!”宿舍门被砰地推开,“哎哟,你怎么没化个妆呀!”

这天是又一年的新年晚会,隔壁宿舍的女孩拉着琳恩去看学校舞蹈队的演出。

“那不是宝贝你想参加吗,我没有那个想法啦。”琳恩放下日记本,温柔地看着兴致冲冲的女孩。

“也是啦,走啦!”

冲天的青春滋味漫溢在舞台的各种光束之间,音乐戛然而止,紧密衔接起雷动的掌声。琳恩转头望向身边的女孩,她的眼睛死死盯住舞台前面正在致谢的众人,擒住的泪水十分透明,琳恩甚至只用眼睛就能穿透她的心脏。

琳恩不很理解这种情感,高考之后,她只在新煦身上感受到几近于这种热烈的感受,热烈到愿意为之掉眼泪。

不过琳恩很轻易地被这样热烈的氛围感染了,她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给新煦的短信:

“我想你了。”

没打完,又删去,重新编辑:

“我很想你。”

昭示温暖的一缕缕白雾,抱着夜里的宁静,升上高处,消失在更高的高处。云雾的起点是老板摊子里的那碗铁锅:沸腾而跳动着肉末的微泛咖棕的鲜汤,翻滚着,蕴育吹弹可破的白豆腐、煮到入口即化的大白菜,这时候先把切成薄片的羊肉压进汤里,耐着香味等候个十几二十秒,再迅速衔接“七上八下”法烹饪毛肚,满满两整碗催人心弦的美食就随老板不紧不慢却不误火候的手摆来两个女孩面前,每次这个时候,小摊就温馨地多出两束弯弯折折的、略小一些的炊烟。

摊子篷子边挂着一盏很亮很白的灯泡,折射在羊汤表面,清楚映射着琳恩的脸。“你说你可真好,那么松弛,每次参加那些活动也不担心化不化妆,”女孩一面低下头吹凉勺子里的羊肉,一面很不容易地抽出空来调侃她,“我们几个同学都没你长得水灵,都快容貌焦虑啦。”

“叮咚。”琳恩没等开口,手机就显示新煦的来信了。信里是哈尔滨的雪景,还有新煦的一句话:

我也很想你。

画面里的雪景很美,漫天的白色物质受重力的诱惑齐刷刷下落,起初点点落在地上,随后慢慢聚拢,堆积成厚厚的棉垫,不如夏天的雨那样急匆匆地下过,不到两小时便又消失殆尽,不尽人意。

琳恩的眼,深深陷在洁白无暇的雪地里,她没见过雪,更向往爱人所在的那片雪。沉进雪里的那几秒,仿佛慢慢喜欢上新煦的那两次对视一样,一眼万年。

霎时间,雪地忽地充满颜色了,冰蓝的、紫金的、光洁的……琳恩一惊,才转过头发现,是身后的空中绽开了烟花。

她赶忙抓起手机,赶上了烟花最美、最盛大的那一刻,将它发给了新煦。附了一条信息:

真希望能和你一起看雪。

关上手机,放下,她笑着看着面前的女孩说:“让在意的人感觉用心就好了。”

“咦!你们啊!!”女孩笑着“鄙夷”地起哄。

大三的冬天开始前,琳恩没有想到考研和工作让生活能够这么拥挤。早上8点起床,互道一声早安后便须专注于各自的课业,直到中午十一点半,两人可以简单地交换午餐,接着又是延申到晚上的起早贪黑。

大学的前三年,新煦一直对琳恩关爱有加。因为高中时就知道她容易自卑、容易焦虑,他便有空没空就要给琳恩寄去自己的手写信。琳恩学习的社会学并不简单,新煦自己也买了几本理论读着,琳恩几临崩溃的日子,他都陪着她聊到深夜,于是那些生硬的“棱镜”理论什么的,字里行间,也都有爱意缠绵的清甜气息。琳恩总怕过于麻烦新煦,每次电话那头都会传来新煦一边大笑一边“嘲弄”琳恩“笨蛋”的声音,惹笑琳恩的效果极佳。

然而自从复习计划开始,两人并没有很多空闲时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了,尽管新煦仍旧留了心底,时时主动表达对琳恩地想念,琳恩却总感到莫名不安和酥痒在看不见的角落滋长。

一开始琳恩还能潜心看得书下去的,但且不到两个月,什么“居易·德波”、什么“霍克海默”在书的页脚边跑来跑去,任凭她怎么将双眼聚焦都抓不住他们的衣角。最令琳恩可怕的是,竟有一天她在半夜十一点的昏黄台灯下复习时,竟然看见眼前的“本·亚明”乘起一艘名为“法兰克福”的大邮轮了,当她第二天腰酸背痛地从书桌上醒来时,甚至还记得自己好心询问过他是不是将要去到好望角。不禁如此,时间更久一点地时候,经济学书本上的符号也渐渐变成“麦田怪圈”了。

这么多年,尽管琳恩怎么怎么地想象自己有多么多么样强壮的一双腿,她始终没能跳出那样的陷阱。

大约的自秋天开始,有的是十场雨过去了,某天地球上的某处,属于秋天的最后一片落叶触碰到地面尚还松软的泥土,悄无声息地宣告冬天陡然降临,大陆的最北端从这一刻起,随时会降落洁白的雪花。

终于在那各种不安齐聚一堂的关键时刻——尤其是关乎雪花什么之类的最大不安——琳恩决定:放弃考研。

“杨琳恩你疯了啊?”咖啡店里,桌子对面的女孩拍案即起,“其他的什么都是你有情有义,研究生可是你自己想要的啊!”

和店里其他人一样,琳恩也被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吓到,不自觉往后倒了半寸。

“他要求你这么做的?你就这么听了??”

“不是!不是!”误会的窘迫像爬虫一样就要粘到新煦的身上,琳恩赶忙打断女孩,“哎呀,你先冷静点冷静点,别吵到其他人。”

女孩被琳恩按在座位上,还想气鼓鼓地起来反驳,看到周围人的眼神都往琳恩身上聚拢,才勉强按住自己的脾气。

“那你说!到底为什么!”

琳恩一口气不停,接连未断地全盘托出,眼前的女孩像泄气的氢气球,“愤怒”全成溢于言表的无奈。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初雪之前,我一定要见到他。”

去往车站的前一晚,也许是琳恩短暂的一生中离陷阱的出端最近的一次。她躺在卧室的窗台上,从几年前熟悉的角度,透过饱沐日月星辉了的窗玻璃,自由地畅泳着无边无际的星空。与新煦互道晚安,闪着信息界面的光,托住了琳恩的不高不低的过去;明天清晨的目的地,将要迎接她本不确定却充满希望的未来。

很快琳恩就沉沉睡去,这晚上的风,很不同寻常地不因重复的枯燥而止息。

现在流淌在琳恩面前的,是清晨时期的早高峰。

车站就在车潮的对面只要跨过这条马路,陷阱就可能离她而去;还有的,她知道的,跨过这条车流,就没有回头的路。

琳恩望了望来的方向。

琳恩低头看了看运动鞋的鞋带和鞋面。

琳恩仰起头来,直面太阳。

琳恩低下头整了整领子和衣角。

琳恩开始穿过车流了。

“叮铃铃!叮铃铃!”琳恩的手机响了,她低下头,是新煦的消息:

琳恩呀,你不考研了吗,不要担心呀,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砰!!!!!”

琳恩觉得世界被点上了静音,她无法判断来往危险的车流了。

琳恩想摇摇头,可是她没有任何力气来动了。

奇怪,明明记得是清晨,怎么太阳好像渐渐暗淡下去、即将消失了。琳恩用尽力气撑住眼皮,在天空与她之间离她最远的地方看到了雪花,一大片雪花,在她完全陷入黑暗之前,细细地分裂开来,横地、纵地逐渐聚散,组成很美的弥漫的雪。琳恩感受到了人生中第一片雪花亲吻她的样子,那股沁凉一接触到她的嘴唇,就毫不费力地使她苍白了,苍白了心,苍白了手,苍白了全身。

浑身苍白的琳恩做了一个梦,她梦到有一片善良的雪花,不忍心为这么美丽的她默哀,于是暂时违背自然的道理,独立梅头,让她能够暴露心脏地见到她的爱人最后一面。梦醒了,哈尔滨下起了雪,琳恩沉沉地、沉沉地,在仍未知的雪地里做着下一个梦。

慈而善的造物神?你何时改写诗人,不再以雪花称赞纯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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