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树下三尺绫,绿罗裙内佳人逝。
孟庸那俏生生的脸,已变得有些骇鱼,本该用来眉目传情的双眼,此刻却用来吓鱼,粉红的舌头长长的伸出,生前怕是有不少人垂涎,可如今,这反倒是为她平添了几分可怖。
这般冤死之状,鬼差也不细问,直接套去那阴司问话,对方的冤魂,给吾一个眼神,吾不解其意,没有怨恨,夹杂着同情。
这眼神吾思量了许久,不得其中深意。
且说说这生死,生前有千姿百态,死后却是一个模样。没有灵魂的事物,长相是凸显不出一人的别致,万物有灵而可辨。
盯着这孟庸遗体,吾越发的不安,这般间接害死一人,还是头一回。
吾思量了许久,此事之是非?
许是做错了,她想求如意郎君,自然是得来月老庙,吾当满足于她;又或许未错,不是谁都有机会去更改命主注定的姻缘的,她与月老非亲非故,何来特别一说。
是是非非,已然不重要,人死如灯灭,魂魄都去了地府报道,尘埃落定矣。
孟庸尸首,就悬挂于吾池边上。
“今日来此处的人,怎这般稀少?怎显得这姻缘地有些荒凉。”
吾得承认,吾是怕了,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回想起此女径直走向庙里的场景,那种不安越发的加深,“莫不是此女有何大背景?有人可替她申此冤屈?”
“好笑极了,这何来冤屈之言,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吾身正不怕影子斜,倒也不怕污蔑。”吾给吾自勉。
若真是开罪了某大人物,圆扁长短,是非曲直,还不是任由他认定夺,这修行路上,亦是能者坐主。
“尔一路走好,若有来世,吾定替你牵一桩好婚缘。”这是吾带着愧疚在树下的叫唤。
这是吾第一次口吐人言,声音冰冷无比,原来吾是这般冷酷、无情之辈,这倒也符合吾之性格。
当晚,吾托梦于孟庸其父,告其此事,平白得了一顿大咒骂,守候半夜,却不见人来收尸,孟庸尸首吹了一夜凉风,千里孤魂,无处话凄凉。
若是儿子,怕是星夜兼程,尸首指不定都已安顿好下葬,得了个女子,却这般无情无义,怎叫鱼不心寒?男女有别,可“别”不在这上,死者为大,这样暴尸樟树下,实在是有些难看。
第二日,初阳刚起,门外便有人来。吾之愤怒有些消退,“这才刚破晓,来的也算是请早了。”
可来人却是一奇丑男子,吾都无暇打量,随意一眼,这猥琐气质,配上怪叫般的鸭公嗓子,便知对方是那城北徐公,吾此时已明孟庸之言“闻名不如见面。”所为何意。
徐公到来,让吾怒火中烧。
这女儿,当真是泼出去一盆凉水?谁知晓,天下会有这般无情无义之父母。吾竟然未见其父母,此事之荒唐,实在是让鱼吃惊。
得女故亡,竟告知其未过门之夫,知女莫若母,难道尔等不知孟庸这死是为何?可尔等却还将女儿尸首往火坑里推。
这的一切,让吾更加坚定,命中注定一言,这注定来人便是徐公,吾还妄想跟改天意,或许是老天对吾之惩罚,孟庸魂魄已失,对此已然是眼不见为净,这般如此,玷污便是吾之双眼。
女子尸首已然冰冷僵硬,可男子却爱不释手,高呼过瘾。
吾怒火中烧,“实在是枉轮回化为人,说其衣冠禽兽,反倒是侮辱了禽兽二字。”
孟庸泛白的眼珠未合,直勾勾看着池中的吾,似乎是在责怪与吾,这让吾生平难得有了一丝慌乱。
虽知晓此女魂魄早已去了阴司准备轮回,但直觉上的不安,让吾心有所感,吾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许是吾尚存一丝良心,对孟庸愧疚,或是吾不忍月老之庙受些玷污。当徐公拖着孟庸进月老庙宇时,吾显了灵。
霎时,月老庙边雷声大作,风刮的猎猎作响,是要应验那天打雷劈之责仗。
“天打雷劈?”徐公脚步顿了顿,吾以为其惧怕之,可其转而变得愈发嚣张,“吾此生坏事做尽,都未细数,阅女多少,数不胜数,可吾照样活的潇潇洒洒,从未见雷公罚吾,今日,吾要在这月老朝堂之上,做次冒天下之大不违之事,你这老天又奈吾如何?”
世人皆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可吾知晓,所谓天罚,乃是罚那些逆天妖物,惩罚它们夺天地造化。
老天爷都是自私的,尔未威胁它,它自不会罚尔,更不会理会这所谓人间疾苦,指望天罚恶人,便是最大的笑料了。
吾拿徐公无奈何,倒不是因为天规所定。皆是因吾道行不够,只能做点雷声大,雨点小的威慑,自然是奈何不得这色胆包天之淫贼。
这让吾后悔不已,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吾早应当替孟庸做那更改姻缘之事,顶多是费些许苦修时日。可此番,算是惹下滔天大祸了,让恶人奸贼毁了这月老庙的清宁,不日若月老老叟归来,这可怎去推脱责任?可谓真是大祸临头。
古人云:说曹操,曹操就到。吾云:念月老,月老归来。
月老是真的归来了,出场方式是霸气测漏。一脚便是踢翻了徐公,后者七窍流血,挣扎都未挣扎,直接是咽了气。然后其抬手间便接住了孟庸尸首,表情宠溺、爱怜。
吾误以为是吾眼花缭乱所致,可月老真情流露,做不得假,大呼不妙,暗暗心惊:“此女,难道是月老人间姘头?此番,怕真是作茧自缚了,竟开罪起上司夫人来。”
徐公随从闻声而入,惊呼道:“尔这老叟,是何方妖孽?竟敢害吾家公子性命,待吾禀告……”
“聒噪。”月老未让对方多言,挥手间头颅落地,又取一人性命,鲜血应声喷射而出,猩红血液让红绳遍布月老庙院内,霎时便如修罗地狱。
“妖…妖孽…,待吾…等禀告…家主,再来会会尔。”随从们被月老的铁血手段,那是吓得言语都有些不利索,飞奔着离去,连滚带爬言道,要去搬些救兵。
真是愚蠢的人类。
月老之怒,着实让吾吃了一惊,这传闻中的老好人月老,暴怒了。不易怒之辈,这一怒,便是滔天之怒,这一见血,便是血流成河。
“此番怕是要流血千里了。”
许是要应吾猜想,月老温柔的放下了怀中孟庸尸首,柔声道:“今日,无论是非,吾要那孟家与徐家给尔陪葬。”抬头竟是看向了吾所处——许愿池。
爱情,最是让人盲目。
吾吓的躲到池底,此事前因后果月老都已知晓,可见二者关系密切,观其行可知:二者不是情人便是姘头。此番真是要大祸临头了,心中大骂孟庸,“尔有此层后台,为何不早与吾言明,真可算是蛇蝎女子。”
吾猜测对方是故意为之,大概是前因后果皆知晓,不想过活了,要去那阴司问个明了,这黑锅吾真不能背。
“锦鲤,尔可知罪。”月老大喝一声,法力涌近,这番架势,怕是要拿下吾,去祭奠孟庸那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