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2014

2014年,我经历了很多事情,至今回忆起来都有些混乱。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剪辑室里,拿着一大堆拍摄好的素材,却找不到剧本,搞不清楚究竟应该如何拼接那些片段,才能尽量还原事情本来的样子,或是体现出创作者的初心。

那样夏天的京城,天气火热。不知从何时起,人们开始流行用冰啤酒+小龙虾的组合来消暑。隔三差五,我们几个老男人就会约起,晚上开车去胡大,开几瓶啤酒,点上几斤小龙虾,然后天南海北地胡侃一通儿。这里有两个知识点:第一,总会有一个不喝酒的,因为要开车回去,那时候查酒驾已经很严了;第二,灵灵、小影几个女孩子一直抗议,为什么不带她们,这就要说说夜里的簋街和胡大了。

其实,小龙虾,哪儿吃不是吃?冰啤酒,哪儿喝不是喝呢?所以重点并不在菜品上。夜里的簋街,尤其是几家最大的店,12点之后,漂亮菇凉的上座率直线倍增。我们猜,大概是工体、三里屯一带的夜场,人们玩累了之后,出来填填肚子,要么为下半场做准备,要么就另寻去处了。所以,这里既是深夜食堂,也为人们提供了一个不错的交际场所。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里几乎成了慢摇、轰趴之外,另一种风格的夜店。

就在这么一个充斥着冰啤酒、小龙虾和漂亮菇凉的夏天,巴西世界杯开锣了。主题曲《We Are One》继承了世界杯一贯的热情奔放,不过主会场的音响效果还是坑了Jennifer Lopez。至于光头小P,可能是歌词和编曲的原因,除了不清不楚的Rap了两段,感觉就没怎么正经唱,更像是出来炫了炫他的发型。

揭幕战,东道主巴西VS格子军团克罗地亚。在历史上,巴西此前还从未在决赛圈进过乌龙,但历史纪录不就是用来改写的么?呆萌的马塞洛,用云淡风轻的“推射”,为本届世界杯打开了进球账户。我甚至有点儿怀疑,皇马队宠是不是提前就想好了:哥要拿一血!哥一定要拿一血!就算不能从对手拿,也要从本方拿!巴西球迷莫介意,只是开个玩笑。本土作战,压力山大,失误有时在所难免,只要能扛过去,其实也是一种释放和缓解。

布拉特当时为了力保下一届卡塔尔世界杯,玩儿命示好亚洲会员国,但被委以重任的日本主裁西村君,不仅脸盲严重(当年就是他分不清郜林和李玮峰,出错了红牌),而且满口的岛国英语,让对阵双方都听得一头雾水。这一点上,要特别表扬巴西球员,无论如何都会作出一副完全听明白的样子,让西村君很有Feel,倍感有面儿,加上东道主的身份,想不关照都不行了。

西班牙王朝的基石,是攻防一体的强大中场。无论是Tiki—Taka,还是高位逼抢,不仅对参与者的个体技术能力有着极端严苛的标准,而且对于精神力和集中度的要求也很高。此时的西班牙,相较于四年前,技术能力并无退化,可能更加的老练、油滑,但精神属性却明显下降了。精神力和集中度的构成,既需要自身主观上的调节,也需要外界的客观要素来激活应激反应。无法过多的责怪这拨儿球员,过去几年间,他们在王座上太久了,真能让他们感到紧张和轻微恐惧的对手,确实没有。而诸多荣誉加身,也使主观上的胜利饥渴度在弱化。

范佩西、罗本和斯内德,让人恍惚看到了三剑客的影子,把那个激情澎湃的荷兰再次带回了世人眼前。范佩西那一次飞身滑翔,惊艳到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罗本的飞奔,总是让身后的防守者倍感无奈,当他启动时,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倾听,等待着那皮球应声入网后的欢呼。斯内德虽然已经远赴土耳其联赛,但他仍然是世界上最好的中场之一。跟他配合,你只管放心奔跑就好了,多么挥洒自如。

马瑙斯亚马逊球场的外景十分美丽,这座位于雨林带的球场,一度令组委会倍感艰辛,但当它迎来光彩照人的一刻,证明一切都是值得的。睡眼惺忪的皮尔洛,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圣斗士沙加,看起来慵懒无心,却总是战力无限。写意的漏球,让马尔基西奥为蓝衣军团打开了胜利之门。

英格兰很年轻,也充满了活力。斯图里奇延续了在利物浦的良好状态,斯特林这孩子成长很快,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已经不再是那个只知道闷头带球的愣头青了。一切的前戏,似乎都是为了一个人的高光时刻在做铺垫。当比赛陷入胶着时,是的,巴神出现了!当他头槌超出比分时,我们是多么希望他撩起上衣,露出那著名的“Why always me”。不过,当时已经订婚的巴神似乎成熟了不少,只是与队友们拥抱庆祝了一番,并没有更多夸张的表示。

很多人说,看呐,巴神终于长大了,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了!我想说,你们还是太不了解他了。巴神的世界,岂是凡人所能揣测。小组首战,远不能激发他的想象力和行动力,他会在你们完全预料不到的时候,用自己的“谐”来点化世人。

如果说梅西的球王之路还缺少什么东西,那必然就是世界杯了。此前八年间,他两次参加世界杯,却只收获了一个无关痛痒的进球,数据不能不说是惨淡,而且球队也并没能走得更远,这成为了人们调侃他的主要槽点。那一夜,梅西终于在世界杯上爆发了,不仅用定位球制造了对手的乌龙,还用标志性的暴走突袭,斩获了一粒漂亮的进球。冲向场边的一刻,狂奔伴随着怒吼,宣泄了长久以来的压抑。

4:0,德国大胜葡萄牙,这对志在高光亮相的C罗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如此场面,怎对得起那每天3000个仰卧起坐,以及那一瓶又一瓶的清扬洗发水?比赛的真正掌控者,既不是上演帽子戏法的二娃穆勒,也不是伤病缠身的C罗,而是近年来蓄发明志的防弹武僧——佩大师。了解佩佩的人,都清楚地记得这位高僧的人生轨迹。初到皇马时,一直以暴躁、刚烈,甚至是不时的失控而闻名于世。但后来几年,佩大师明显有所蜕变,将一手“拱火术”练得出神入化,令无数江湖豪客都在他身上吃了暗亏。世界杯,原本应是大师普渡众生的舞台,却不想一时疏漏,在首战的小阴沟里翻了船。

沧桑中略带忧郁的眼神,唏嘘而不失桀骜的胡渣,恬静里洋溢着淡定的表情……我说的不是戛纳影帝梁朝伟,而是尼日利亚门将恩耶亚马。非洲雄鹰用自己犀利的进攻,两度攻破阿根廷城门,虽然自己也三度被对手的利剑刺穿,但好在另一块场地上的伊朗并不争气,负于波黑的结果几乎是将尼日利亚保送进了16强。不过,这一切的波澜起伏,在“淡定哥”恩耶亚马的拈花一笑中,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尽管丢掉三球,“淡定哥”依然是一边轻抚着梅西的脸庞,一边乐呵呵地穷开心,搞得梅天王都忍俊不禁。

我想,每一个喜欢德国足球和克洛泽的球迷,在他用门前补射完成壮举的那一刻,都会微笑着想:有你,真好!这个从2002年起就一直陪着我们征战世界杯的帅小伙儿,彼时已经不能在每次进球后都肆意挥洒地空翻了,但他却为我们铭刻了一段弥足珍贵的青葱岁月,也揭示了生活的真谛——传奇,有些是固然是因为天纵奇才,而有一些则是来自于平淡中的执着、沉淀和坚守。

五星巴西在本土悲壮作别,历史性的大比分失利,足以让人们在长久的时间里去谈论和回忆。失去了巨星的桑巴军团,无法在绿茵场上翩翩起舞。曾经在南非如精灵般奔跑的罗比尼奥,此时已难觅踪影。而曾经带伤出战、统领全队的卡卡,此时只能微笑着站在场边,为年轻队友们鼓气助威。

决赛,第113分钟,当马里奥·格策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前,用一记凌空扫射完成攻门时,强如罗梅罗,此刻也已无力回天。因为,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正在积极回防奔跑的梅西,脸上的表情瞬间木然,可能是源于巨蟹座的内敛,你很难在这时读懂他。到是镜头远端的小马哥,抱头蹲地的画面,写满了无尽的失落。

是的,在时隔24年重新杀入决赛后,在美洲这块桂冠从未旁落过其他大洲球队的足球热土上,潘帕斯雄鹰的金杯梦轰然破碎了,梅西的球王之路也再次止步。只是,这一次,他曾是那么地接近,近到呼吸可闻、触手可及。然而,一切似乎又是那么远,远到泪眼模糊、难以分辨。或许,只有那些同样曾经历经沧桑和创伤,在与梦想一步之遥时,却又无奈渐行渐远的人们,才能洞悉和理解马拉卡纳夜空下的此刻——繁华声,梦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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