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人生不过一碗温暖红尘》是一本收录了汪曾祺先生的有关谈吃的经典散文集。
在这本散文集里,没有高屋建瓴针砭时弊的谨慎构思与言辞犀利的文章措辞,也没有充斥着行云流水高端奢华的华美风韵,不豪放不婉约,却平实温暖。让人读到看到的通篇是侃吃聊喝,可谓是研讨吃喝的散文大全与一代力作。
品读汪曾祺的散文好像聆听一位性情和蔼、见识广博的老者谈话,虽然话语平常,但饶有趣味,博古通今。
文集从普通平凡大众的食材:马铃薯、韭菜花、萝卜、豆腐、干丝,到地方特色吃食:手把肉、鳜鱼、面茶、栗子、米线和饵块、冰糖莲子。从食材本身散发的香和臭的味道,到人们食餐时的酸甜苦辣,再到口味的咸淡浓重的选择。从故乡的食物到昆明的果品再到泡茶馆的寻常茶话,最后追溯到宋朝人的吃喝引出古今中外天南海北大江内外的四方食事,升华为吃食文学与旅食文化。
无论是家常小食,还是地方风味,甚至于生活中最平淡无奇的一碗热汤,在他的笔下都添了一份文化意蕴,多了一笔闲情雅致。
读这些关于美食的文字的散文,在这样充满了祥和团圆的一个美好节日氛围里,应题应景,轻松惬意,更能体会到散文的精要和魅力之所在。
-02-
汪曾祺先生吃遍大江南北,追求的是一种人间普通百姓式的人生乐趣,但这种乐趣的表现并不粗俗,它体现出了一种简明而畅快的淋漓感,透出一个普通百姓人的真实朴素的性灵。而如水般透明简朴的语言成就了汪曾祺散文的这一特色。
他写家乡的萝卜:
我的家乡有一种穿心红罗卜,粗如黄酒盏,长可三四寸,外皮深紫红色,里面的肉有放射形的紫红纹,紫白相间,若是横切开来,正如中药里的槟榔片,当中一线贯通,色极深,故名穿心红。
他写马铃薯的花:
伞型花序,有一点像复瓣水仙。颜色是白的,浅紫的。紫花有的偏红,有的偏蓝,当中一个高庄小窝头似的黄心。叶子大都相似,奇数羽状复叶,只是有的圆一点,有的尖一点,颜色有的深一点,有的淡一点。
他写作文辞皆不露锋芒,却有着铿锵气度,把知识、趣味和思想寓于信笔所至的文字之中,并能做到亲切自然,舒展流畅,感情随笔流出,在看似漫不经心的叙述中,透露出人生况味,有一种迷人的风采。
散文是散落在广阔天地间的文章,天地万物之博大无边无际,散文取材之广泛无穷无尽。散文写作可叙事,可抒情,可议论,可哲理。写法貌似“随意”,看似杂乱无章毫无规则,实则“形散而神不散”。
汪曾祺先生的散文没有结构的苦心经营,也不追求题旨的玄奥深奇,平淡质朴,娓娓道来,如话家常。创作内容大致可按“记人事,写风景,谈文化,述掌故等来进行。看起来只是不经意地抒写着一己的经历和感受,所表现的多是零星杂碎的片段人生。在这本散文集里,每篇文章的题目就是散文的“神”,就是这篇散文的主题,而这篇散文的“金线”就是阐述主题的逻辑线。一目了然 , 清楚明白。
他的散文对普通大众来说更类似于散文的“启蒙之作”,是每一个初写散文的写作者的可以参考的敲门砖。而且接地气有生活的烟火气息,读起来轻松自在妙趣横生,更易于大家接受和借鉴学习。
汪曾祺先生的散文不注重观念的灌输,但发人深思。在谈吃的文章中,不但谈吃文化还巧妙而中肯地向读者(特别是作家)提出要广泛地关注生活积累素材,汪曾祺的这种蕴涵着和谐、温暖、奋发思想的散文为现代人缔造了一个似秋水容纳百川的浩淼的思想空间。
他写韭菜花是以五代杨凝式的“韭花帖”旁征博引:
昼寝乍兴,朝饥正盛,忽蒙简翰,猥赐盘飨。当一叶报秋之初,乃韭花逞味之始。助其肥实谓珍馐。充腹之余,铭肌载切,谨修状陈谢,伏维鉴察,谨状。
他写萝卜用到了小孩子的顺口溜。写各种野菜是引用的是小说《大淖记事》和《野菜谱》。
另外,还有《徐文长佚草》、《说文》、《齐民要术》、《东京梦华录》……,涉猎素材之广之杂,蔚为壮观。
汪曾祺先生是关注文化的传承和发展的,这种被内敛起来的情感使得他的散文别有一种温情脉脉的魅力。
他见识广博,博古通今。他写萝卜,可以从小水萝卜说到红、紫、青、白萝卜。也能从春、夏、秋、冬萝卜谈到各种用萝卜做的小菜美食,还能从中国北京、天津、淮安、张家口、四川、湖南、广东谈到异域美国、日本、南朝鲜各地特色萝卜。
他不仅是作家、散文家,也是名副其实的美食家。他写豆腐,从南北豆腐、拌豆腐、烧豆腐、煎豆腐、砂锅豆腐、汪豆腐(作者家乡菜)到老豆腐、豆腐脑、豆腐干、臭豆腐……,各种信手拈来,驾轻就熟。
可是,说汪曾祺散文淡泊超然并不等于他的散文超然得无心世事,没有社会责任感和对世人的关怀。他的散文总是流动着一种对生命的热爱,对生活的真诚。
他在记叙家乡的野菜时说:
我的家乡本是个穷地方,荒灾很多,主要是水灾,家破人亡,卖儿卖女的事是常有的。我小时候就见过。现在水利大有改进,去年那样的特大洪水,也没死一个人,王西楼所写的悲惨景象不复存在了。想到这一点,我为我的家乡感到欣慰。过去,我的家乡人吃野菜主要为了度荒,现在吃野菜则是为了尝新了。喔,我的家乡的野菜!
汪曾祺先生的散文集也是遵循着由浅入深、由表入里来循序渐进的,这也契合普通大众读书写作的一个进程。
而对散文的写作把握理应也遵循这样一个规律。
确实,读那些名人作家的经典散文,无论从文章的立意高远、文笔的简炼达意、寓意的深刻程度,无论是阅读感官上的享受还是对文章写作上的裨益都是一个极大的飞跃。
经典的散文作品对于初开始尝试接触散文的人来说,会停留在欣赏体味的阶段。而要想真真正正的自己写好它是需要扎扎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量变积累来的。所以,个人认为这本汪曾祺先生散文集对于广大入门级别的散文写作者是有着很重要参考意义的。
散文大家的经典散文读来往往寓意深远,意味深邃。如鲁迅的经典散文集《朝花夕拾》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他们都是站在当时风云际会的社会大背景下,以一已文章之力来针砭时弊,反应社会的黑暗悲哀,反应底层劳苦大众的愤懑无奈。时代造就了他们的胸怀与格局,对应在文章里就有了苍劲有力的笔锋。
但汪曾祺先生自己却说:“我觉得伤感主义是散文的大敌。挺大的人,说些姑娘似的话……我是希望把散文写得平淡一点,自然一点,家常一点的。”
文如其人,汪曾祺散文的平淡质朴,不事雕琢,缘于他心境的淡泊和对人情世故的达观与超脱。
汪曾祺作品集的散文写风俗,谈文化,忆旧闻,述掌故,寄乡情,花鸟鱼虫,瓜果食物,无所不涉。流转生动、真挚关怀的语言,自然旷达的思想共同为我们营造了一个似水空明淡泊,阔远生动的美好境界。
-03-
未在简书写文之前,散文与我而言只是作为一种文章题裁存在。可能大部分人对散文的认知与理解和我一样概念笼统模糊,甚至感觉有点让人望而生畏,把它归类为纯文学的范畴。
我对于它的最初印象停留在以为散文是类似与诗歌一般诗风雅韵的东西。写物或写景,需要写的行云流水般高入云端。
慢慢的在散文专题看了简友的投稿后,才觉的原来散文还可以有如家常般娓娓道来的接地气。而且题材相当宽泛,这逐渐引起了我的兴趣,关注了散文专题,也开始留心有关散文的写作。
尤其当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也把自己的几篇涂鸦之作投稿散文专题后居然被收录,越发勾起了我想要一探究竟的浓厚兴趣。它犹如披着神秘面纱有着美丽容颜的妙龄少女,我已经隐隐约约窥见了它曼妙的轮廓。
最近为了参加这次征文,突击恶补了一下许多大家的散文,鲁迅的,朱自清的。结果看的头昏脑胀,眼冒金星。
看名家风范的高规格高标准的文章那脑袋也是要不停运转的,要思索写作手法,要思考背后暗含隐藏的高深的寓意,一番折腾下来,觉得劳心劳力,心脑俱疲。
而且名家的文章本身已经脍炙人口广泛传播。所有的对文章的评论已经有了很全的角度和深广度,特别不容易另辟蹊径来挖掘与阐述。
更何况自己的道行和功力又这么浅薄。
这无异于以卵击石,蚍蜉撼大树。
看来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写作这事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也不是短时间就可以大幅提升,走的大步流星的事。于是把节奏放缓,慢下来,读了这本汪曾祺的文集,反而轻松愉悦豁然开朗。
为什么一开始就去追逐那些高大上意境深远的大家风范?换个角度换个方向换个口味换个风格,说不定是另一种殊途同归呢。
先不要追求立意高远,反而从生活中朴实无华平淡无奇的食物和事物中也能瞧见真章。只有你细细品味,反复琢磨,才能体会领悟其中的精妙所在。
其实看似简单的食材,和普通家常的饭菜才是最难下笔的。如果换作我们大众人来写,很容易把一个食材写成说明文,或者把一顿饭食记成流水账,此时对散文的火候把握犹为见功底。这也是我喜欢这本散文集的缘由。
人生不过一碗温暖红尘,把自己对家人对生活的爱落实到餐桌上一粥一饭,一汤一菜中。
民以食为天,家为美味为情缘,一切看似不经意,其实早已将浓浓的情汇于美味的佳肴之中。淡到极致是芳华。
你我行走在这个山高水阔广袤无垠的世上,是一场接一场的美好遇见。
唯爱永恒,唯好书与美食不可辜负,让我们一起发现书中的美食,寻味生活,共赴一场书香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