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五月份了,处于南北交界的小县城的阴雨天还有些凉,此时窗外的细雨停驻了下来。
在李虹光着身子系着围裙在厨房和客厅间来来回回的忙碌一番后,一碗煮过了头的挂面端了过来。
“主人,您的早膳来了”
我靠在沙发上翻看着复习资料,斜眼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烂成一坨的面,这种面我已经吃了一年多了,对于食物的口感和味道我已没有太多要求,不过晚上加班到十二点和六点早起导致我的胃口并不是很好,
“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李虹坐在我身边,双手抓着膝上的围裙,低着头肩膀轻微耸动,嘴里穿出呜呜的声音。不过就算看不见我也知道她的眼里绝没有眼泪什么的。
对于李虹的这种矫揉作态我早已习以为常,她好似对于古代的男女关系和交流方式很执迷,她的衣柜里还挂着几件唐朝的服饰,每到晚上就兴致勃勃的穿上,袒胸露乳的跟在我身后奴婢长奴婢短的,刚开始感觉还有些美感,时间一长就有些审美疲劳了,不过为了不在一日三餐的挂面里吃到奇奇怪怪的东西,还得装作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去配合她表演。
“虹虹乖啦,我吃就是了”
李虹高兴的站起来,垂手立在一旁,满眼期待看着我吃面,等着我的表扬。
“嗯,虹虹厨艺渐涨啊”
饭后李虹穿上素白的连衣裙,推着我出门,说是带我去李大仙测算一下我是否能考上好的大学,对于这件事情我是没什么想法,首先我不信鬼神之说,其次我这种学渣能不能考上好的大学,根本没有悬念吧。
出了门李虹戴上了眼睛,穿上高跟鞋,个子比我略高一点了,走路的姿势也变了,气质高冷,也不抱着我的手臂了,走在我身前,不时回头看看,像是怕我走丢了一样。
没多久到了广场,在广场的一角,一张桌子,旁边立着一根竹竿,杆子上挂着一面旌旗,写着神算子李大仙。桌前坐着一个干瘦的穿着一身道袍戴着墨镜的老头,我看着这老头似曾相识。
李虹走到桌前,坐在塑胶的小凳子上,冲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挨着李虹坐下。
“测什么?”
这声音沙哑低沉透着阴郁带着神秘,嗯?
“你可是李柳白?”
“施主,认识贫道?”
施主?我伸手摘下他的墨镜,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
“你何时瞎了眼?”
“生活所迫,也是为了混口饭吃”
“你许给我的美娇娘了?”
“施主身旁不就是的”
“你可是说的十五岁时,现在我都十九了”
“测算之学,难免有点误差”
李虹在一旁瞪大了双眼,看着我质问李柳白,
“那你再给我测测命,”
“好说好说,测仕途一百,吉凶五十,驱邪避凶两百”
“测仕途”
“嗯,报上生辰八字”
“不记得”
“出生年月日也行”
“19**年,3月22日”
李柳白拿出一张红纸,记下年月日,然后拿出一本万年历翻翻算算,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久,合上万年历,摆出惊讶相。
“不得了不得了,施主这是帝王的命格啊”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怎么说的?”
“你说我,一辈子平平淡淡,没有起落”
“哦,那是因为你生错了时代,现在可不兴封建社会那一套,世间路太狭窄,容不下你,你这帝王之命反而让你一辈子庸碌无为”
我竟无言以对,感觉言语上争辩我没办法胜的了他,只好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钱极不情愿的放在李柳白的桌上。
“既然,施主给了钱那我就说点实在的,我走南闯北多年,见过的人数不胜数,但就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命格,几年前我看你命途多舛难过十八岁大关,现在看你还真的沾着点贵气,但这贵气不是世俗钱权的贵,我有些看不透”
“前面欲扬先抑的恭维话我倒没什么感觉,不过末的那句看不透倒算是实在话”
我起身要走,李虹还想再和李柳白说什么,不过见我要走,也就起身随我走了。
“主人,你认识老神仙?”
“这得从几年前说起......”
数年前,李柳白云游至我所居住的村庄,因为以一道符纸化水治好了同村李老头的老寒腿而传的身名远扬,恰逢我家正筹备给高祖迁坟需要挑黄道吉日,封建迷信思想还未根除的六零后老妈就把李柳白请到家里来。
于是李柳白在我家借机在我家蹭吃蹭喝一个月,末了迁坟事宜完结后,还不要老脸的伸手要红包,精于算计的老妈就把预备给我的一年的零花钱给了他,
我对他真是印象深刻,吃饭时他吃了本是特意给我煮的鸡蛋,睡觉时占了我的床。让我和鼾声如雷的老爸挤着睡,就他走了以后,我也因为他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擦着口水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大口的嚼泛着诱人油光的辣条。
李虹捂嘴强忍着想要大笑,憋的流出了眼泪。
李虹平静下来以后,一脸认真的和我说。
“他真的高人来的,那天我去找他测姻缘,他就提到你,还算出了你的名字,甚至后来我在上课时叫到你,刻意散布流言都是他的计划,”
“嗯?那李湘的事情也是他的责任?”
我得回去问清楚,我跑回广场,但李柳白早已不见踪影。
我想到李湘,心里愧疚难安。
自打我被威逼利诱搬进李虹公寓以后,班上流传出李湘和何其开房的流言,流言是在李湘请假的期间传出来的,起初我并不太信,因为李湘的性格怯懦绝不是会干这种在所有人看来是不知廉耻的事情,但后来李湘并没有澄清,反而是和何其的表面看来起来如胶似漆,虽然李湘在和何其在教室走廊热吻时会有那么几秒眼里流露厌恶。
这几秒的厌恶虽没有挣扎却和当初在校门口时如出一辙。这让我想到李湘是被逼迫的,在宾馆里她一定极力反抗,却最终没有摆脱被欺辱的命运,我想作为事情的重要推动者之一,她一定恨极了我,事实上后来她的刻意避让和避让不及的冷眼相待证实了我的猜测。
在肆虐的流言里,李湘变了,衣着暴露打扮妖媚。李虹的公寓距离镇里的迪厅酒吧很近,在和李虹相伴出去宵夜的时候,数次碰到她,她和何其搂搂抱抱的往来闪烁灯光照耀的场所,她们摇摇晃晃的出来,我很想去拉住她,却又不知拉住以后如何是好,我能否唤醒她沉睡的灵魂,
这是我的罪孽,而我不知如何去赎罪,我老是想到李湘,想到她是不是又被逼迫着做什么事,亦或者她已经堕落而心甘情愿的加入夜场醉生梦死的队伍。
我想一切事情皆有由来,有意无意犯下的罪孽,都会得到公正的审判,伤害别人的人最后会血肉偿还。我甚至希望这一天早些到来,让我付出我应有的代价,但命运,是否公正廉明,我仍无法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