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游记 | 在华盛顿的核心区漫跑

我已经忘记了这是第几次来华盛顿了,但在华盛顿慢跑却是第一次。

我一直很喜欢没有什么高楼大厦但充满绿色的华盛顿,觉得华盛顿是美国的灵魂地带。但那一年在肯尼迪政府学院培训时,一个讲美国政治的学者在开场白的时候对我们讲了这样一句话:”如果你想在华盛顿找到一个朋友,那就去找条狗吧。“这句美国式的幽默把我们全逗笑了。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华盛顿是一个充满尔虞我诈、没有信任感的地方。华盛顿是美国式的政治的代名词,如果你看过电视剧《纸牌屋》就应该会明白很多。

政治圈从来就是利益交换,这在哪里都一样,无非是公开程度的差别而已。但那是政治圈的事,与我一个外来游客没有关系。它那充满历史感的核心地带总是能带给我很多感想。这次我给自己选择一条特别的观光方式:我要用奔跑把美国的灵魂地带跑上一圈。

华盛顿中心区

因为这次住在差不多离白宫最近的酒店里,所以一早我选择了白宫的南草坪外作为起点开始跑步,我跑过华盛顿纪念碑、二战纪念碑、越战纪念碑、林肯纪念堂、朝鲜战争纪念碑和国会山......,所有这些著名的景点都共享着同一片大草坪。跨过波托利克河上的大桥,不远处便是阿灵顿国家公墓和五角大楼。

这是一次慢跑,也是一次跑跑停停的漫跑。

这是我跑步路线,那天跑了7公里

奔跑在这样的道路上是什么样的感觉

华盛顿的核心地带是片绿地。这片绿地周围是白宫、国会、林肯纪念堂、三大战争纪念碑,还有国家博物馆。

这片绿地让我联想到了北京的天安门广场。天安门广场是世界上面积最大的广场,围绕着它的有天安门城楼、人民英雄纪念碑、纪念堂、人民大会堂、国家博物馆。天安门广场绝对可以使用“雄伟壮丽”四个字来形容。但它是一个以石材为主体的区域,虽然有一些绿色的点缀。它的南北中轴线两侧巨大的建筑平衡相对,充满了权力的沉重与威严,给人以压力感。相形之下,华盛顿的这片绿地构成了主体,虽然也有东西轴,但建筑只是这大片绿色中间的点缀,让人感觉到轻松和自由。

我拍的华盛顿秋色

秋天的华盛顿很美,树木茂盛,红叶、黄叶、绿叶交错分布,很有层次感。天气依然温暖湿润,非常适合跑步。跑步是很上瘾的事,一天不跑会产生一种负罪感。在路上,我遇到许多和我一样的跑者,还有许多骑自行车的人。

白  宫

这是2009年秋天我拍摄的白宫

这次拍摄的白宫

这次拍摄的白宫夜景

三个犹太人孩子在向白宫张望

1998年,也是10月

我参观白宫时在南草坪上留了个影

白宫在911之前是对公众开放的,你只要排队经过简单的安检入内参观就行。我曾经参观过两次,都是一条固定的参观线路,可以看到那些有历史的房间,也可以参观它的南草坪。有一次是圣诞节前进去的,那次我看到了白宫圣诞节的华丽装点,还得到了一张当时第一夫人希拉里签名的圣诞贺卡,当然不是亲笔签名,只是印刷品。

白宫现在还是对外开放的,只是周围的安保比以前严得太多了。前一段还有外人闯入白宫。这次早上跑步时我看到有些人在白宫外排队等待参观。我抱着希望上前问了问值班的警察能否进去参观,他回答说是需要几个月前就在网上预约才行。

白宫相当于中南海。估计很少有人知道中南海也曾经对外开放过几年。1989年之后不再开放,我在体制内的时候只是因为工作原因进去过几次。

华盛顿纪念碑

华盛顿纪念碑是世界最高的石制建筑,也是最高的“方尖碑”建筑之一。

方尖碑(obelisk)是古埃及的杰作之一,是古埃及崇拜太阳的纪念碑,也是除金字塔以外,古埃及文明最富有特色的象征。古埃及的方尖碑后被大量搬运到西方国家。

网图:赠于咸丰三年(1853年)

华盛顿纪念碑内墙镶嵌着188块由私人、团体及全球各地捐赠的纪念石,其中一块刻有中文的纪念石碑是清政府赠送的。石碑正文写道:

“华盛顿,异人也。起事勇于胜广,割据雄于曹刘,既已提三尺剑,开疆万里,乃不僭位号,不传子孙,而创为推举之法,几于天下为公,骎骎乎三代之遗志。其治国崇让善俗,不尚武功,亦迥与诸国异。余尝见其画像,其貌雄毅绝伦,呜呼,可不谓人杰矣哉!米利坚,合众国以为国,幅员万里,不设王侯之号,不循世及之规,公器付之公论,创古今未有之局,一何奇也!泰西古今人物,能不以华盛顿为称首哉!”

这段碑文,就出自时任福建巡抚的徐继畬的《瀛环志略》。徐继畬是洋务派,他于1844年写成《瀛环志略》,介绍世界近80个国家和地区的国情,其中也有对华盛顿的介绍。

石碑的落款为:“大清国浙江宁波府镑,耶稣教信辈立石,咸丰三年六月七日。”咸丰三年六月七日,即1853年7月12日。此事是由当时在宁波的美国传教士促成,由当时的宁波府操办。

夜幕下,可以看到尖顶有灯光

围绕纪念碑的50面美国国旗

象征着美国的50个州

美国很幸运有这样一位开国总统。华盛顿作为美国大陆军的司令,领导美国取得了独立战争的胜利。但他在战争胜利后就解甲归田,继续他作为庄园主的生活。他主持起草了《独立宣言》,后来他被选为美国首任总统。但在连任两届后便宣布不再连任,从而开启了美国总统最多任期两届的和平交权先河。纵观华盛顿的一生,这个出身富贵的军人为美国这个全新国家打下了坚实的政治基础。他始终被公认为美国最伟大的总统之一。

这样一位居功至伟的总统却从未居功自傲,即使有当皇帝的条件和机会却从未迷恋权力,他以近乎完美的人格为后人所敬仰。

林肯纪念堂

站在华盛顿纪念碑下可以看到长方形草地的西头,那就是林肯纪念堂。

换个角度来拍摄,刚好有一架飞机

墙上写着

在这座圣殿里

在人民的心中

联邦的拯救者

亚伯拉罕·林肯

永垂不朽

林肯也是美国最伟大的总统之一。雕像的右侧刻着他最著名的《葛底斯堡宣言》。我在讲授英汉两种语言差异时特别喜欢引用林肯著名的《葛底斯堡宣言》里的那三个介词。The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and for the people shall not perish from the earth。在我看来所谓民主政府的核心就是这三个英文介词:of , by, for 。

翻译过来可以译为:民有、民治、民享,这便是三民主义的源头。我上学的时候很认真地背诵过这篇演讲。现在只记住了开头和结尾,但这三个介词却是刻骨铭心般地牢记。

站在林肯纪念堂的台阶上可以看到水池中倒影着的华盛顿纪念碑。

这两个总统的伟大之处在于华盛顿开国,而林肯维护了美国联邦的完整统一。林肯还做了一件大庄园主华盛顿没有能够做到的事:解放黑奴。

三场战争,三个纪念公园

1、二次大战纪念碑

Here we mark the price of freedom

(谨此我们纪念自由的代价)

二战纪念碑给我的感觉到的是美国人的自豪,在这场战争中美国扮演了世界拯救者和解放者的角色。战后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奠定了美国干预世界事务的最强大的道义基础和心理基础。

二战纪念园位于国会到林肯纪念堂的轴线上

这是2009年拍摄的美国老兵

这位坐在轮椅上老兵同意让我拍摄他,他在帽子上挂着一枚紫心勋章,是二战时候得的。我向他表示了深深的敬意,没有这些美国军人的浴血奋战,二战不知会把世界带向何方。而军人只是国家机器的一部分,服从和牺牲是他们的天命,为国战死的军人都应该得到国人的敬仰。

2、朝鲜战争纪念碑

喜欢这黑色大理石上的文字

我最喜欢看朝鲜战争纪念园,每一次到华盛顿都会来看一下。

朝鲜战争纪念碑看上去少了自豪,很有些阴郁,这是一场付出巨大牺牲却没有取得胜利(但也不是国产历史中所说的失败)的战争。我尤其喜欢它那排黑色大理石的设计,一个黑色平面因为倒影和反光可以做得如此的生动:

石刻上的人像与雕塑群的合影合为一体

碑文上说

我们的国家向它的儿女致敬

他们响应号召

捍卫了一个他们从未了解的国家

和从未遇到过的人民

可惜是阴天

那片红叶不够艳丽

换个角度

这是我在2009年拍摄的

韩国驻美国武官处向塑像献的花圈

关于朝鲜战争,我以前写过许多文字。再次看完朝鲜战争纪念碑之后,我发了一条微博:再一次站在华盛顿的朝鲜战争纪念碑前,又想起了那段被中国军史家们歪曲并意淫多年的名言: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与错误的对手进行的一场错误的战争。60多年过去了,究竟谁犯了错误已经一清二楚。Freedom is not free! 从1997年第一次看到这句话起就铭记在心!

关于这场战争不想再说太多,这是一场本来可以避免的战争。想说一句:历史并不仅是任人打扮的新娘,在有些地方,它还是权力可以肆意强暴的娼妓。

3、越南战争纪念碑

这是2009年我在越南战争纪念碑前拍摄的。这个花圈是西点军校1956届的学生献的,他们中间许多人参加了越南战争。

越南战争纪念碑。这是一场美国彻底失败的战争,也是一场撕裂美国民意的战争。所以黑色的大理石有一大半处于地面之下。从它的跟前走过,可以看到上面刻满了战死者的名字。这场战争可能才是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与错误的对手进行的一场错误的战争。

越南战争对美国的打击很大,改变了许多人。你见过这样令人反思战争的纪念碑吗?

国 会 山

这次跑步到国会山的时候发现国会山在进行外装修。所以没有拍照片。这图片是我2009年前拍的,很久之前到里面参观过。这座建筑有罗马式建筑山西风格的圆顶,让我想起了古希腊、罗马时代的民主制度来。别总说美国没有文化,美国的文化与欧洲文化同宗,可以追溯到希腊罗马时代。

国会山,美国的国会是交换政治和经济利益的地方,充满了美国两党之间的明争暗斗,效率低下。议员都是各地区选出来的,对选区负责,经常会不在乎国家整体利益。议员的权力很大,经常不鸟总统,他们经常接受各种利益集团的游说。

总之,这是个只能找狗当朋友的地方,是所有美国丑陋政治的集合点。是我们可以尽情批判资产阶级民主伪善的地方......(哈哈)

阿灵顿国家公墓

这是我要重点推荐的地方。我觉得中国人来华盛顿旅游的话,应该来看看这个地方。关于阿灵顿国家公墓,我曾经写过这样一篇文章《如果去华盛顿,不妨去参观一下阿灵顿国家公墓》(可点击直接进入)。

阿灵顿公墓规模极其宏大,占地相当于6500亩。从美国内战起算,历次战争的牺牲者有许多人埋葬在这里。至今已经有近28万军人和他们的亲属长眠于此。这里没有高于地面的墓体,在蔚蓝的苍穹下,在绿树青草间,一排排简洁的白色墓碑一望无际,亡灵与天地同在,非常震撼。

很多年前我有一次陪同着我们的将军们来美军访问。在座谈中,我们的一位将军问美方:你们是怎么进行思想政治工作的?我当时楞了一下,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翻译“政治思想工作”这个词语。美军不参政,政治这个词在英语和汉语中的含义是不一样的。而思想是自由不能控制的。我试着把它翻译成了意识形态教育,在座的美军军官听了表示不解。

后来我们的将军改口问:那你们是怎么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

一个美军军官回答说:我们天生爱国。

2020年5月25日,阿灵顿公墓

美国阵亡将士纪念日的纪念仪式

每年五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一

一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尽管它在国际上未必永远受人欢迎,但它的政府致力于保护它的国民和国家利益,它的国民怎么可能不爱国。要知道,美国人至今还在寻找朝鲜战争、越南战争的军人遗骨。爱国不需要说教,更不需要谎言。

美国人是如何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其实到阿灵顿公墓看一下就知道了。这里的参观者非常多,而且有大批大批的中小学生在此参观。

每次从北京来到华盛顿,我都会感觉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北京的核心区是以天安门广场和故宫。还一个巨大的建筑群,它叫紫禁城。它是中国皇权帝制的象征,承载着中国几千年中国传统。即使是在今天日新月异的现代化北京,我们依然摆脱不了历史的沉重。华盛顿没有这样的历史包袱,年轻的美国也没有。这个从零开始的现代国家比我们要轻松得多。华盛顿的绿树青草和那条清澈的波托里克河始终让我感觉放松。

文章写得有点沉重了。还是来点轻松的吧。

在华盛顿的两个晚上都是在唐人街的中餐馆吃的晚饭,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没有象美国那样向世界贡献现代国家的治国理念和价值观,但是我们为世界贡献了最伟大的美食。

这是我最喜欢的美国啤酒

塞缪尔·亚当斯(Samuel Adams)也是国父之一

走遍天下,还是中餐好吃,尤其是喝着美国啤酒的时候。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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