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t if you wanna cry
Cry on my shoulder
If you need someone who cares for you
If you're feeling sad your heart gets colder
Yes I show you what real love can do.”
不知道因为什么,单曲循环这首歌几十次,小谢完全没有听厌倦的意思,听着听着,思想就飘到外面了。
2006年,她十岁。
那天,她在床底下找到了一个布满灰尘的啤酒盖,她把灰尘吹掉,上面写着“5角”的字样,拿着它一蹦三跳地走到爸爸的房间,说:“老爸,你猜我找到了什么?我找到一个啤酒盖,里面有五毛钱呢。待会儿我可以去小卖部换东西吗?”
“哦?给我看一下。”爸爸一边说着一边从她的手中拿过那个“战利品”,看了一会,说:“这个已经过期了,不能换东西的。”
“怎么会,我刚刚明明就有看到上面写着五毛钱,怎么可以会换不了,你肯定是骗我的,是吧?”她不服气地说到。
“女儿,你没有看到在盖子边缘的截止日期是2005年12月吗?”
“咦?我看看,是啊,真的有呢,”她拿过啤酒盖后仔细看看后说到,然后沮丧地走出房间
过了一会,她又进入同样的房间,还是那样高兴,说:“爸,那我先把它珍藏起来,等到下一个2005年再拿出来去小卖部换东西。我是不是很聪明呢?”说完等着老爸的夸奖。
老爸哈哈一笑,但只有一瞬间,就又一本正经地说:“傻女儿,是不会再有一个2005年的。”
“为什么没有呢?”想着自己的五毛钱换不了了,她低声嘀咕着。
“你看,如果再有一个1996年的话,那么下一个1996年,你说那时候你到多少岁了吗?……”
……
最后,她将那个2005年埋在小鸟的坟墓旁边,将那一段记忆藏在深处……
……
2016年,她二十岁,大二了。
前一个月,父亲莫名其妙地打电话来和她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因为不想再听那些罗里吧嗦的话,她就问父亲:“爸,我们会不会给你们太大的压力啦?我感觉一定是我们给你的压力太大了,所以你和妈妈每次相聚都会为了什么而吵架。”
“没有,一点也没有,我一点压力也没有,在这里的生活很好很好,我一点压力也没有。”
“我和你说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三年后一定会辉煌的,你们只要好好努力……对了,快考六级了吧?”
当听到父亲在夸夸其谈的时候,尽管是在描述那样的美好生活,她完全没有“动心”,而是有一种莫名的伤感,一股冷冷的气压压着自己,突然眼前出现了几时年后父亲弯腰驼背的样子,此时,眼睛热热的,然后渐渐的变得朦胧起来……
那一次,她知道了父亲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坚不可摧,他也需要感情的寄托。
前一个星期,很早很早的凌晨,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因为没有来电显示,所以虽然有点因为惊醒而不愉快,但她还是硬着头皮爬起来,接了这个电话。
“喂,女儿吗?”
“嗯?你是?哦!是爸啊!”很惊讶,因为在她的认知中,她的爸爸是不会这么早打电话的,即使是很有很急的事。
“嗯。刚睡醒吧?要不待会再打过来?”爸爸轻声问道,好像害怕打破什么东西似的。
“没事没事,我已经起床很久了。”说完这句话,她就开始后悔了,从小到大,即使是小小的谎言,她也不可能对父亲撒,因为无论她说什么,父亲都不曾怀疑它们的真实性。
“哦,今天是周日,怎么起得那么早?”
“嗯嗯,睡太多了不好”她闭着眼漫不经心地回应着。
电话那头突然静止了十几秒,发现异常的她连忙问道:“爸,爸,没事吧?”
“没事啊。”声音是那样的低沉。
“真的吗?听起来不像啊!有什么事爸你就直说吧。”一向对父亲口无遮拦的她还想说咱俩谁和谁啊,可想想这样的低气压不太好,就把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爸,你是不是在家和我妈闹不愉快了?”
“你怎么知道?”
“……”
“是啊,你都记得有空的时候和你妈视频,和家人聊天。”
“大家都会吧?只是我没有那么忙罢了。”虽说是这样,她心里却开出了遍地的花。
“没,你和你妈说说,开通微信是为了在联系家人的情况下又减少电话费的,不是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聊天的……你读书比较多,你就和你妈说说这样的道理,她会听你的。”
“‘不三不四’?没有吧,可能都是一些以前的同学朋友,或是工作上的朋友吧!”在说这句话之前,她已经嗅到了这其中的味道,所以在后面又说了一句“老爸,我觉得我们应该互相信任,你说是不是?”后面说了什么,她都只是“哦哦嗯嗯”地回答着。
父亲和母亲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前两年母亲听说父亲和一位阿姨同出同入,举止言谈甚是亲密;那天晚上,母亲喝了几杯酒,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末了还说了一句:“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去,让你看到一切;要不然还以为我冤枉你爸似的,还以为我骗你的……”说着说着,母亲睡着了,她哭着将被子盖好,然后独自一人在自己的房间哭泣,因为她相信她的爸爸不会是那样的人,也不会有什么阿姨的。可是,为了证明她妈所说的不是真的,她还是去了,并没有发现什么阿姨。
昨天,未知来电依然像之前一样震动起来,
“喂,女儿,吃了吗?”
“还没,刚打回来。”
“哦,我过两天可能会回一次家,和你妈把事情给办了。”
“为什么?”她用前所未有的语气吼到。
“因为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回到家,活得简直像一只缩头乌龟一样,亲戚朋友的那种异样的眼神看得我直起毛毛。”
“凭什么?你们真的只能来到这部田地吗?真的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吗?”
这时,电话那头的父亲开始哽咽起来,说:“你知道吗?自打上次回家下来后……”
……
这一次,是从小到大的第一次她听到父亲哭,哭得是那么伤心,那样剧烈。第一次,她认识到,父亲并不是那样的坚强,坚强只是在外面的世界,一旦回到自己的世界,父亲会将外面的放下,只做回那个“不坚强的自己”;坚强的人一般不哭,哭起来不一般。就像爸爸一样。
爸爸,对不起,我还是相信我妈,就像之前相信你一样相信她,因为我知道我妈和你一样,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你们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爸爸,是不是我们给你的压力太大了,是不是你已经承受得太多了,如果外面的世界给了你太多的不愉快,那就时不时回到自己的世界,在那里,会有你的家人朋友,你不需要想得太多;如果什么时候你想哭了,那就请爸爸在我的肩上哭泣,记住,女儿永远永远是相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