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老家之后,总要先去看下爷爷,最近他腿脚不利索,爷爷就坐在床边,看到我们很开心,笑得无比灿烂,都可以看到他那已经没了牙齿的牙龈,他忙着说有这个吃的,有那个吃的,硬是塞给我一颗红枣,跟我说:“这个红枣可大了,你从没看到这么大的红枣的。”一口咬下真的是甜过初恋了。
爷爷自己一个人住在祖传大屋,大屋很大,以前很多户人家在住,后来自己盖了房子,一户户搬到新房子去了。就爷爷一个人守着老宅,十年前奶奶还在,他们一起住着。奶奶生病那几年就住在爷爷现在住的房间对面,里面堆满了杂物,床还在,墙壁上贴的一张菩萨图也还在,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那些遗忘的记忆慢慢浮出来,想起奶奶生病的时候,她躺在那张床上的样子,虚弱无力,眼神晃漫,挣扎着从靠在身后的棉被下,拿出一百块钱,艰难地递给我,跟我说:“阿嚒给你花的,要好好读书,步步进。”那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没多久后她就去了。可以再回想起再久点前的事,那是在深冬的夜里,那时爷爷奶奶的身体都很好,奶奶煮了热热的花生汤,叫我一起过来喝,就和爷爷和奶奶围在床头的一个用来当桌子的旧箱子前,津津有味地喝起来,现在想想那味道好极了,再也没喝过那么好喝的花生汤了。
以前我不喜欢奶奶,总觉得奶奶不疼我,不疼我们三姐妹,只疼二伯和叔叔家的孩子。有好东西只叫他们吃,过年红包我们包的总最少,他们的都比我们多很多。妈妈就跟我说,你奶奶不疼你们,你奶奶他们看不起我们家。有个芽就种在我心里,对爷爷和奶奶有抵触心理。后来就跟奶奶抱怨过,你不疼我。我的抱怨可能成为了奶奶的一块心病吧,她生病的时候我给打过电话,她跟我聊了几句,还是那么几句叮嘱我的话。听妹妹说,谁给她打电话都不接,连她最疼爱的大哥的电话也没接,却接了我的,她那时候很虚弱。不知不觉中,眼睛已经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