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时隔两年多再一次乘坐飞机。
我在黎明到来之前坐上去往古城晃晃悠悠的火车,温度的回升让我感慨这自然界永动却又始终如一的四季变迁,才不过是七八天而已,我踏在近两千米高的海拔处竟已察觉到夏的迹象。贯彻全身心的疲惫使我再一次暂眠于山河之间,我究竟穿过了哪些历史悠久的隧道,坍塌着的岩石壁下曾经活跃过怎样的生灵,这隐秘而神圣的一土一木怎会拥有记忆。
我们是坐拥万千川流的人类,我们也是最贫瘠的、在自然中小心翼翼苟且生存的行尸走肉。
干净的白与深蓝占据我全部视神经的那一刻,短暂的记忆闪回使我发愣。不禁想起山山曾经在醉后不知天在水时说的一句:此刻,好想变成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啊。此刻,我真的试图去想怎样成为一朵忽明忽暗的云,在浩阔的对流层无止境地飘荡,仔细想想又觉得单一且无聊。我只能想到不久之前曾经在梦中金光闪耀的碧波与白云和海水深邃的蓝交织的空中翱翔。我多么喜欢飞起来的感觉啊,以至于我在儿时起便痴迷于每一个与飞行相关的梦境,我从家乡低矮的夏空飞到异国他乡荒芜贫瘠的土地上空,我在封印于十五年前的那个隔壁院子里高阔的花海中反复滑翔,直到后来终于离开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梦境却几多停留在记不清是几年前的那个夏天,我固步自封于相同的时间点,而现实世界中的我只能无能地奔跑,我迈开发热的双腿从家乡跑过燕园,那一刻,我获得了无尽的自由。
航线沿着东南丘陵低矮而密集的小山分布,我看到曾经课本中抽象化文字的描述在眼底变成具象化的事实,我惊讶于原来这个看似幸福的世界真的还有千千万万个生成在丘陵间的河岸边的村落,我向前远眺啊,可我看不到尽头。
贫苦的世人或许一辈子都不能走出这片神圣而罪恶的土地,可他们或许会一辈子因为无知而知足,每个人都有自己值得快乐的存在,我又何必用如此丰富的共情能力去衬托自己的高贵。我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那么迫切地将感受人间疾苦写进人生信条中,成为我这个顽固理想主义者的最后的净土。
我不想知道,我总是太容易陷入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