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小溪涧,一条黄狗,一群山羊和一位老人构成一幅朴实美丽却又略显凄凉的画卷。
老人每天同报晓鸡一同起床,起床后便麻利的抱着一捆干柴,用柴刀劈些带有树脂的柴枝,便于生火。看见火苗把干柴烧得越来越旺,就把一口大铝锅架在火堆上,用铁勺往铝锅里舀水,等锅里的水烧开了才有热水洗脸。这边刚把铝锅架上,那边就随手拎起一个背篓,腰间别一把柴刀,手中再拿一把镰刀向屋后的山上走去,老人上山的背影看着有些佝偻,但每一步都走得甚是稳健。他这是要上山去割猪草,农村的老人特别在乎这些牲畜,可不敢让猪饿着,寻思着等到过年了,出门在外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回来探亲时,都能分到一块最好最大的猪肉。为此老人就算起得再早也无怨无悔。
老人直起身子,而后在路旁的一块青石上坐了下来。捶了捶背,揉了揉腿,显然是刚才一直蹲着割猪草时给累的。老人看着鲜嫩绿油的猪草填满了背篓,寻思着我再砍上一捆柴火吧。于是这一上山两个小时便过去了。等老人下山时,分明看见他的背又驼了些,脚步不似上山时稳健,颤颤巍巍的,那把柴刀就不别腰间了,索性就让它成为一根拐杖,支撑着老人缓慢的走下来。卸下柴火,不休片刻,背着背篓直直地往猪圈走去,老人还要把割来的猪草剁碎,再一股脑的倒进一口大锅里闷煮。老人斜着眼瞧着猪圈里,好家伙,两头大肥猪睡得正酣,倒是自己,忙前忙后,片刻也不得闲。
天色已经大亮,老人这才停歇片刻,打上一盆热水洗脸。再煮上一锅米饭,抓一把辣椒切成片,加上两个鸡蛋,农家味十足的辣椒炒蛋出锅了,这也是老人早饭时常吃的菜谱。即使在农村,现在的生活水平也普遍提升了,家里有肉、也有一些自己种的蔬菜可以吃,老人为了省时间,因此辣椒炒蛋上桌率也提升了。这不,碗筷还没来得急洗,笼子里的鸡鸭开始蠢蠢欲动了。猪知道饿,人知道饿,鸡鸭也知道饿,老人放下碗筷便拿起一袋谷子跑去喂鸡喂鸭了。老人放下空袋子,倚坐在门槛上,拿出他的旱烟抽了起来。看着一群鸡鸭抢食而出神,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十点钟左右,老人该去放羊了,和往常一样,那条黄狗总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老人跟前,好似与老人有着约定一样。一路上,羊群熙熙攘攘的走在前头,老人执鞭走在中间,黄狗默默地跟在身后。前头的山羊有时也像小孩一样,打打闹闹,这时老人总会扬起鞭子,大声的骂着,却很少见他把鞭子抽在羊群的身上。老人把羊群赶到一大片放荒了长满野草的田地里,任由着羊儿进食,自己则坐在树阴下,熟练的抄起旱烟放在嘴里抽着,眼神一直盯着田地里的羊群。黄狗老老实实的蹲在老人身边,它似乎知道老人的孤寂,所以才哪儿都不愿意去。
天渐渐黑了,老人还在山上没有回家,黄狗也在。原来老人回到家里才发现,赶羊的时候少了几只。夜越发的黑了,老人也越发的着急,他决定打着手电上山去找,可不能让山中野兽给叼了去。“咩~咩~咩”,老人学着羊叫,期待着哪条山沟里或是草地上能听到羊儿的回音。可是天不随人愿,老人除了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山谷里回响,便是时有时无的鸟叫声。于是老人扩大范围,终于在一条小水沟里找到了几只失联的羊儿,老人急匆匆的跳到水沟里,拍着羊儿的屁股一路赶回了家里。老人在羊圈里反复的细数了几遍,确认羊儿都回来了他才放心。老人回到家中,随意热了热早上还没有吃完的饭菜,此时挂在墙上的大圆钟时针刚好指向十一。
周未的早晨,一阵刺耳的铃声把我从梦中吵醒,半清醒的状态按下了接听键,原来是我爸来电。“喂,爸,这大清早的要人命啊。”电话那头说道:“这都十一点了,还睡呢,给你爷爷打个电话,昨晚他不小心摔了一跤。”“哦,啊?谁摔了?爷爷?要紧吗?”此刻我睡意全无。我爸说道:“没大事,就蹭破了点皮,你小子记得打电话问问。”“好,好,我现在就打。”我赶紧挂断了与我爸的通话。
我拨通了爷爷的号码说道:“爷爷,听爸说你昨晚摔跤了,怎么摔的,要紧吗?”。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说道:“你爸啊就爱小题大做,多大点事,还打电话告诉你,爷爷没事,就是昨晚有几只羊儿不回来,我着急就去山上找了,天太黑,不小心碰了一下,没事的,不用操心。”我属于那种对家人无比的挂怀和关心,却从不会用言语表露出来的人,此时听爷爷这么说,我竟然词穷了。爷爷多了解我,他又接着道:“没事啊,我还在看羊呢,山里信号不好,先不说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我眼睛有点湿润,但尽管如此,我依然说不出多么感人的话语。我轻声说道:“爷爷,你也是,照顾好自己。”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嘟嘟地声音,爷爷已然挂了电话。
我眼里噙满泪水,那个执着鞭,赶着羊群,带着黄狗的老人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想这辈子不会忘记,也不愿忘记。爷爷对我的爱是无声的,我对爷爷的爱亦是如此。也许唯有陪伴才是诠释爱的最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