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妈咪没回家。过夜了?到这一步了?以后怎么办?
令家四个大人毫无头绪。
“妈咪!我也要去林爷爷家!”很不懂事的令子薇了。
今天易太太没回家。过夜了?到这一步了?以后就不是易太太了?
隔壁陈太太激动得想给姐妹淘通报消息。
你看,两个人纠缠几十年都理不清的那点子事,偏又拖了相干不相干的人牵肠挂肚。
嘴里说着没关系,想着想着还是委屈得什么似的,眼泪滴到林国栋乱发里,他又慌得说了一叠对不起。反正这债已经欠下,能还不能还,也就只剩眼前的岁月可以消磨计算了。
令熊抱着他哭了一阵,攥了拳头狠狠捶下去,他也就那样生生受着由她打。挨着他那没一块好皮肉的脊背,她哪里还下得去手,终究还是慢慢抚了上去。想到他那些不知怎样熬过的苦,酸涩涌上来,又生生强忍住。
明明没理的是他,但爱了这个人仿佛就一同担了他的罪,心里不过一句话:真到了那一天,我就和你一起下地狱罢。
他们就这样默默无语,心里各自乱七八糟的主意,旧篇章能不能翻过这一页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更是未知,只有眼前这个人是热的真实的存在,除了抱紧,又怎能样驱散孤单。
不合时宜地,有人的肚子咕噜噜作响。真不适合这伤感的气氛,但确实适合又哭又闹了几个小时的两个人。人间烟火才是最可人心意暖人肺腑予人活下去的勇气。
披了衣服起床,单身汉家里有什么,两碗速食面倒也热腾腾的香。高子杰不放心他妈,电话还是追到家里。令熊犹豫一阵说要回去,抵不住林国栋软磨硬泡,老着脸说你们先睡别等我我有钥匙,那边厢开了免提围着听电话的几个人心说不等了不等了,再等天就亮了。
天倒是没那么快亮,但这会儿也没多少睡意。令熊绕屋子仔细看了一圈,真的是四壁空空,除了日常生活物件,没有任何与私人记忆有关的。她回头看他,他一脸无可奈何,“都被你烧得七七八八了。”
拉她手上楼,打开衣柜,袋子套得严严实实的两件西装,一件毛衣,“就剩这些了,没舍得穿。”
“就这些了?”她坐到床边,从枕头底下翻出张旧照片,“你以前还蛮帅的。”他眼睛暗了一下,她拍拍他脸,“傻瓜,又没说你现在不帅。”
“其实……还有点以前的东西我还留着。”他拖她到车库,指指一大一小两部坐驾。
她笑得不行,问他怎么运了这些到台湾,人家倒是老老实实说走了货柜海运,运费加税都够买辆新车。
“傻瓜。”还是这句。
是有够傻,买这栋房子运两辆车子,退休金就花了一半。
“所以,我现在没什么钱……”林国栋吞吞吐吐。
“所以?”
“只够我们一日三餐。”真的没什么底气。
“我也只要你一日三餐啊。”令熊低声说了这句,他就喜不自胜起来。
“你同意了?”
“同意什么了?什么你啊你的,不敢叫我了吗?”
胆子便也大了,“那你刚才都没叫我名字。”
“刚才什么?”她想起两个人哭着闹着的那会儿,心道这厮一点都不傻呀,惯会占人便宜的,脸不免也着了胭脂。索性板了面问他:“那你想我叫你什么?”
“易兆风、林国栋,随便你,”他凑过来,“反正他们都是爱你的。”
我也是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