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10点半就睡了。凌晨2点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胡思乱想一通,后来意识到了,不让自己再瞎想,于是就念佛号。以往念一下就睡着了。今天越念越清醒。我知道自己心里有事,所以睡不踏实。昨天婆婆去疗养院看外婆,老公那个植物人的外婆,我就有点难过了。我很心疼她的状态,没有什么意识,谁也不认识,连自己的亲生儿女也不认识,她很爱的牛牛她也不记得了。吃东西全靠导管导入,个人清洁全靠护工,想起她老了还要受这份罪,活得这么没有品质,我就特别难过,忍不住泪流满面。
外婆让我想起了我的外婆,那个我这辈子都很爱的,一直放在心里的外婆;那个很疼我的外婆,有啥好吃的都留着等我们放学,给我们吃的外婆;那个每次我出远门,她都站在屋前看着我走远,直到看不见我了,还远远地眺望我的外婆;那个我嫁到很远,她舍不得我,留下眼泪的外婆;那个一再叮嘱我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自己受委屈,要心疼自己的外婆;那个语重心长跟老公说话的外婆,她跟他说:她这么信任你,抛下所有的亲人朋友远嫁给你,你一定要对她好,这辈子都要对她好,你要看重她,在意她,我会一直看着的,如果你对她不好,我在天上也会看着的。田先生很郑重地答应了。后来他跟我说,有时候我无理取闹的时候,他很想教训我一下,或者我把他惹生气的时候,不想理我了,但每次想起外婆的交待,想起他答应了外婆,他只好再继续包容我,不跟我一般见识。
想起外婆,有太多的话想说,有太多的事想讲,往事就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地浮现在脑海里。有几个画面特别清晰。
外婆是个很勤劳的人,哪怕八十几岁了,还自己种菜,在家附近的田埂上种了辣椒、茄子、苦瓜、长豆角、芋头、还有我爱吃的香瓜。她一个人吃不完,舅妈也种了很多菜,不需要,她就经常多摘一些,拿出一份给隔壁的那个爷爷,爷爷没有儿女,是个五保户,他不会种菜。外婆经常叫我把菜送过去。我就屁颠屁颠地帮忙送去。然后爷爷总会给我一两颗糖吃。当时可开心了。
外婆的性格很好,在我的记忆里从没有与人红脸过。她总是与人为善,说话总是笑笑的。见到村里的人,总会热情地打招呼。因为她住在村口,每天路过的人都很多。她好厉害,我们村那么大,村里的人她几乎都认识。这也是我佩服她的地方。我可能有脸盲症,我所在的地方,靠近我家的1组,3组4组,9组都有好多人都不太认识,更别说5.67.8组的人了。外婆给人的印象都很好。她很热心,老了都还常帮邻居收拢稻谷。大家也都很尊敬她的,很多人见到她也会主动跟她打招呼,向她问好。
外婆对村里人热情友善,对我们晚辈也都很疼爱,尤其疼爱我们四姐弟。记得读小和初中时,放学回家都会路过她家门口,她没事都在门口坐着等我们,看见我们就把我们带进屋子里,然后走到一个坛子旁,把手伸进去,拿好吃的给我们吃。有时候是一块红糖,有时候是大白兔奶糖,还有的时候是一块冰糖。童年记忆中,最欣喜的事就是外婆走向大坛子。她一向大坛子走去,我们几个就知道又有什么好吃的了。所以成年后,以至于我看到坛子就有种亲切感。它盛满了我对外婆的满满的回忆和爱。
许是因为我们姐弟四个都有晚上陪伴的经历,所以她特别疼爱我们。外婆有高血压,所以妈妈不放心,不放心她一个人住老屋。记得小学的时候,先是姐姐去陪外婆。姐姐六年级住宿后,就轮到我陪她。在陪外婆的时候,我的成绩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一是四年级是遇到了一个好老师,唐老师,她非常严格。我一到三年级成绩都很差,所以刚开始经常因为错题太多,课文背不下来或者作文范文背不下来常被留下来。直到背下来才能回家。二是因为外婆的督促和鼓励。她会稍微提醒我一下,作业有没有写完啊。还鼓励我,说只要我再努力一点,就会学得很好了。我都是在她家写作业。她会稍微看下我的作业,指出我哪里哪里写得好。其实她根本就不太识字。只是看我写得工不工整而已。可我还是从她那里得到了很多鼓舞和信心。她认识唐老师,还叮嘱唐老师一定要对我严格要求。就这样,四年级读完时,我从倒数第几名,进入了前十名。再也没被老师留过了。
后来我六年级住寄宿时,妹妹去陪外婆。这时候我的成绩进入了全班前五名。初一,初二,我没寄宿,我跟妈妈说我想去陪外婆。妈妈答应了。初一,我学习越来越自觉,主动。每晚睡前我都会复习各科的功课,记重点知识。起床后也会看一会儿书。外婆还是不断地鼓励,夸我很棒。在她的鼓励下,我的成绩又上了一个新台阶,进入了班上前三名(一般都是第一名),全校前十名。毕业考的时候,二三十个人考师范学校,当时非常难考,我是全校唯一一个考上的。这一切都多亏了外婆的鼓励和支持。谢师宴我们把外婆也请过来了。我觉得自己除了父母和老师,最应该感谢外婆了!
印象中还有一件事,印象特别深刻。我十岁生日的时候,妈妈没有钱给我买校服,是外婆给我了我40块钱,说是当是生日礼物,剩下的3元给我当零花钱。当时我特别感动。后来放学路上,我把钱弄了丢了,伤心的不得了。为此哭了一晚上。我记得那时候一个辣椒糖也就一毛钱。我后悔极了,伤心自己没有保管好钱。这可是一大笔财富。妈妈为了这事狠狠批评了我,说是用来买学习用品该多好啊。外婆很维护我,说我又不是故意的,干嘛还老一直说我,我都这么难过了,不要再说了。她后来又给我了我一块钱。我心里甭提有多感动了。
再后来我去湖南的最北边岳阳读书去了。外婆一方面替我高兴,说我考上了师范学校,还包分配工作,将来不愁找工作了,另一方面又很舍不得我,说是一个学期都见不到我了,只能寒暑假我回家,她才能见到我。我安慰她,我会常给她打电话的。后来我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舅舅家的电话成了我的专线。我几乎每周都打给她。我买了好几张IC卡。外婆怕我花钱,不让我打那么勤,说是一个月打一两次就好。她生怕我多花钱,每次聊一会读儿,说她很好,说我打电话贵,就想挂电话了。我每次回家都先去看她,她都上下打量我,看我胖了还是瘦了。胖了,她就很高兴,说我过得好,瘦了,就担心我营养跟不上,让妈妈做点好吃的,好好给我补补。这点我妈跟她一样一样的,完全遗传外婆的,只以胖论好坏。还好我大学时期都是白白胖胖。工作后瘦了很多,回家后就轮番被她娘俩“攻击”。幸福的“攻击”。
印象最最深刻的是就是我每次离家远行去学习或者工作,再或者回婆家,外婆就会哭的稀里哗啦。一听说我要走了,她眼睛就红红的了。我每次走之前都会去跟她道别。她都会拉着我的手说好多好多话。我要走了,她还舍不得放开我的手。我走了很远很远了,她还站在屋前眺望。妈妈说看不见我了,她还站在那里,久久不肯回家。所以每次离别,我都很难受。在她面前,我都忍着不哭,一转身我就泪流满面。快快地走,我怕她看见更难受。不知道是不是遗传,妈妈现在也这样。让我很无奈。每次离开家,她也是分别一次哭一次。我也逃不开这种伤感的离别氛围了。不过,有时想想这何尝不是一种财富。我爱外婆,我也爱妈妈!深深地爱着她们!这两个在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
本还想说说外婆在这个世上最后的日子的。我发现我还是没法面对。一打出这几个,我就难过的无法呼吸。虽然她已经过世8年了。就让时间来抚平一切吧。时间是最好的治疗师。我只需记住这些美好的时光就好。这些美好的,温暖的人和事。
外婆永远住在我的心里!永远活在我的记忆里!愿她在天上一切都好,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