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抢到两站假期第三天去厦门的票，跳起来打电话给男友小金。

电话里小金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欢呼一声：“哦嚯，青青你真厉害，快给同学东东打电话，我们去他家睡沙发。”

假期前一天下午，技术负责人于浩抱着笔记本，黑着脸，抿着嘴巴冲进张青的办公室，瞪着张青：“怎么就剩你一个了？其他人呢？”

张青把送到嘴边的薯片放下，赶紧站起来，小声回答：“赶动车回老家了……”

于浩笔记本重重放下，门使劲一关，摸出手机打电话：“周经理，我可没见到你们组的请假单啊，人去哪儿啦，都给我滚回来！”

“已经上火车了？现在才四点，好哇好哇，早退就算了，值班人员也不安排，周大勇，你这是不想干了是不是！”

于浩气得摔了手机，张青赶紧冲过去捡起来放到桌上，从柜子里拿了一瓶乌龙茶：“于总，你消消气，喝点水，明天后天我值班，三号周总就回来了，这不还没来得及跟您汇报嘛？”

于浩撇了一眼张青：“钉钉上给我发个消息，我把错误日志发给你。”

张青扫了一眼日志，密密麻麻几十个错误，她暗暗叫苦。张青把错误日志转给周大勇：经理，你现在能上网吗？能远程给我开个权限吗？林小龙的代码炸了……

过了几分钟周大勇的语音噼里啪啦回过来十几条，张青偷偷拿出耳机准备听，于浩不耐烦地喊：“周大勇说什么，放出来听听！”

“技术总监就能把啥也不会的小舅子招进来嚯嚯人啊！这家伙合并代码冲突，又把别人的代码删了！”

“代码自己审核，没有测试，自己发上线，哼哼，小舅子权限这么大，这么自信啊？”

“权限开好了，你把林小龙的代码统统回退肯定就好了。”

张青不敢看于浩，迅速把手机调成静音，哆哆嗦嗦抓过键盘开始干活。

于浩拉了个视频会议：“林小龙，你的代码审核权限和发布权限谁给你开的？”

周大勇冷冷地说：“肯定不是我，公司有规定，试用期都没过，不给开，谁敢顶风作案！查操作记录呗，这不，于总，你自己开的呀。”

“我没操作过，林小龙，是不是你登了我的账号？还把自己数据库超级管理员，你想干什么？”

“看代码啊，不是你说让我早点熟悉公司核心业务的吗？”林小龙边嚼边说：“姐夫，你啥时候回家，我姐说催你好几次了。明天开始放长假，我们办公室下午都跑了，只剩张青那个憨憨……”

“你们家务事我就不掺和了，我去跟张青讨论问题，再见。”没等于浩发话，周大勇掐断电话。

林小龙喊：“姐夫你快点，姐说亲戚们都来了……”

于浩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们好好招待，我先把问题处理了！”

张青小心翼翼的把代码恢复，发给周大勇审核，于浩不放心又检查了一遍，自己发上线。

于浩叮嘱：“张青你明后天值班，手机要二十四小时开机，不许静音！”

张青使劲点头：“好的于总。”

于浩抱着笔记本匆匆忙忙走出去又折回来：“明后天还是来公司吧，给你申请三倍工资，吃饭打车报销。”

张青指导林小龙写完事故处理报告，又给他发了个自己整理的代码合并异常处理办法，薅了一把纸巾拼命擦汗：“妈呀，这日子过的……”

一抬头，办公室外面空无一人，只剩自己小屋还亮着灯。她赶紧把电脑往背包里塞，关了灯往电梯口冲。

下了地铁周大勇的电话打过来：“于浩没有为难你吧？”

张青小声回答：“没有，不过老大，很吓人唉！于总会不会扣我们绩效？”

周大勇淡定地说：“于浩就是这么个直脾气，没事，要复盘也是他小舅子一个人的锅。再说，我们上周六赶进度赶了大半天，是他自己说今天可以早点走的哇。”

周大勇压低了声音：“张青，你还没考虑好？真的打算留下来，你看看林小龙那个作威作福的样子！下午我们跟刘总讨论过技术架构和招标流程，这次应该没啥问题的。”

张青叹口气：“老大，你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张青挂了电话，绕着小区走了好几圈，一边叹气一边挠头。

一个半月前小部门聚餐，周大勇扔了个爆炸性的消息：人事上个季度去理工大校招，上个月开始陆续发了几十个offer下来，年底之前公司技术部要大换血。

张青不信：“代码这东西，半年能接得过来？”

周大勇苦笑一声：“老板说可以就可以，成本比什么都重要。现在AI普及了，代码都不用上百度复制粘贴了。”

其他人忧心忡忡，哀嚎声一大片：“哎呀，现在这关头失业，不妙了啊！”

“再加上三十五岁魔咒，完了完了……”

“我的房贷啊……”

周大勇关上包房的门：“人挪活，树挪死。我有个想法……”

周大勇打算参加招标，跟现在的公司竞争。本来只有两个同事参与，但是过了几天林小龙领着一帮同学大喇喇地来报道，好几个同事就犹豫了。

钉钉电话响了，张青一看是于浩，哀嚎一声，边跑边按下接听：“于总，我刚下地铁，马上就到家了。十分钟之后开数据监控。”

于浩问：“周大勇下午是不是去找人谈招标去了？”

张青使劲按着胸口：“啊！什么，周总不是回老家看儿子去了吗？这会儿应该快到了吧。”

“他没拉拢你？就因为你是女生？”

张青心里无名火蹭蹭蹭冒上来，声音还是怯怯的：“周总是领导，男生女生一视同仁的呀！拉拢我干什么？”

于浩放缓了语气：“张青，你也来公司四五年了，周大勇也夸你脾气好做事踏实，他要是走了，这个团队可就靠你带啦！”

张青慌了：“于总，我……我只想做个少写点bug的程序员……”

“张青，林小龙虽然鲁莽，但是年轻人嘛，愿意创新，知错就改，学东西快。他说平常也就你肯耐心教他东西，你是前辈，以后多带带他。再说你现在未婚，出去也比较尴尬，考虑考虑我的意见？”

张青无力地靠在出租房门口：“天啊，我该怎么办？”她拨通了男友小金的电话：“厦门不去了，完全没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