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我好想念拔智齿前那个美丽可爱沉着冷静稳重大方重点是不水肿的我了。
看着一桌美食,我只能喝着白粥,才知道以前是怎样暴殄天物。
缴了费,医生便帮我上麻药,这是一位年轻的实习医生,因为带着口罩看不清整体长啥样,不高,带着眼镜,脸很小,皮肤黝黑黝黑的,但是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皮大眼睛,看着很舒服,声音很温暖,一直在旁边提醒我,如果实在痛到承受不住,记得举手。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去相信这样一个陌生的人,并将这个上升到生命高度的任务交给一个陌生人去帮我完成,虽然他们有一个神圣的称呼叫医生,但我总能想到一些医疗事故,可怕,在我努力说服自己命运有时并不能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同时,我希望能通过这仅有的外貌了解使我能更加放心。在他帮我打麻药之前,他递给我一张手术同意书签名,里面提到的手术风险。医生说,这相当于一个小型的手术。吓得我赶紧认真看了一遍。医生笑了笑问你很紧张么,在他说话的不经意间,很自然地把签名的那张桌子调整到让我写字的舒适高度。我不记得当时是怎样的表情了,或许真的很紧张。我不知道这张薄薄的纸在签了我专属名字后,到底被赋予了多大的威力,我只知道,它关系着我的生命与死亡。
躺在这张蓝底色的躺椅上,摘下了眼镜,眼前朦胧的一切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孤独世界,当橙色光线的无影灯照着我的时候,我的脑海飞速闪过无数个前段时间在微博抖音百度上搜过拔智齿的视频和动图,紧张分子一下子就跑出来了,心脏蹦蹦跳,手有种不自觉的发抖,为了不被人看出来,我又似乎假装得还好。
开始打麻药了,我看到那个针管时第一感觉它就像一根水管般粗,医生说会有一点痛,叫我张大点嘴巴,我努力配合着,生怕有半点差错。打了两针,正牙槽一针侧牙槽一针,我不知道是不是第一针没打中所以来了这么第二针,在针插入肉层的时候,有种坠落的痛一直延伸到牙槽后底部,如果你有试过鱼骨深深插入牙槽或许能感受得到,这个叫有一点痛么,简直就是痛到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在打完麻醉后很快,我的左边脸一直到下巴以上都出现了麻痹的状态。这时换了主治大夫上来,我知道,最紧张的时刻到了。
一开始就用上了刀子锥子锤子镊子,各种工具,我还能感觉到冰冷的工具在我的牙槽上来回撬动,牙肉一直在翻滚,这样的操作在麻药的作用下并不会感觉到很痛。到了锤子上场了,主治大夫固定锥子,实习医生敲动锤子,或许是医生害怕我承受不住,还一直跟我说痛到受不住就要举手,一开始我听到的锥子与锤子碰撞发出的声音是,哒,哒哒,哒,哒哒。主治大夫说,节奏不对要一直连续的敲,然后变成了哒哒哒哒,天啊,此时此刻,我觉得我的下颌都要脱臼了,我紧闭着双眼,无处安放的手只能紧紧抓着包包,感受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命运。
虽然打了麻药,但是在不断的敲击下,依然能感受到牙骨破裂撬动智齿时索索碎碎类似在真空中的回音,真的很痛很痛。不知在何种巨力下,我顽强的智齿终于被拔了下来,跌落在喉咙与舌头之间,在舌头与牙齿接触的一瞬间,我停止了有关死亡的所有幻想,我知道这一切终于结束了。这个阻生智齿不知陪伴了我多少年,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不属于我身体的一部分了,很奇怪的感觉。此时此刻,那个医生摸了摸我的手背说,看来你真的很紧张,手这么凉。
当把所有的碎片都取出来缝合伤口时,主治大夫说,你真幸运。此时此刻我捂着塞满棉花的脸,我发现连说话都不会了,口齿不清地说,谢谢你医生。
从门诊出来前,实习医生送我到前台的等候区,一直问我头晕不晕,我说还好,不晕。在外面凳子上坐了五分钟,看了看时间,八点45分,想起医生一直叮嘱的,要一小时后才能把咬棉花取出来。摇了摇头,发现真的不是很晕,就感觉只是有点要晕不晕的感觉而已,想起还要过去一号楼取药,丝毫不犹豫便起身了。你以为这就是所谓的重生了吗,不。
好了,此时此刻,麻药过后,取棉花的时刻到了。我用我的手去扣棉花,颤抖的手就像伸进一个无尽的深渊,一块两块三块,浸满血的棉花还和着粘稠的口水滑滑的,取到最后一块棉花的时候,它就像一个瓶塞塞在酒瓶里,拔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开樽揭盖的那种快感,而更像再拔了一次牙,一种从心脏迸发出来的疼一直蔓延全身,犹如在伤口上撒了盐那种痛,痛到哭出了声音,我坐立不安,心脏剧烈的跳动让我一直咽不下这口满是血的口水,口腔里药水的味道很浓,让我作呕。
我以为睡着躺着能让我舒坦一下,然而并没有,邻牙痛,上颌痛,下颌痛,舌根痛,喉咙痛,压着的头颅感觉就像放空悬挂着我的牙槽,疼痛更难忍,糟了,我束手无措。
没睡多久就被痛醒了,醒来发现满嘴的血,我不知是不是梁静茹给了我勇气,我居然把它们一口全吞下去
此时此刻,简直就是疼痛难忍外加饥寒交迫,我绝望。我想吃肉,看着一桌的菜,感觉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好了,我不要什么伟大的梦想了,我只希望能尽快吃上一顿火锅,是的就是火锅,火锅,火锅。。
此时此刻,注定是个不眠夜,祝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