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常养猫,很喜欢猫粘人的姿态。在主人回家的时候猫会迎上去,在主人的脚边用脖子来回摩挲主人的脚踝,感知主人的体温,并围着主人不停地叫唤着,期冀得到主人的爱怜。家或许也因染此一着,虽简陋,但温暖。漂泊了许久,一直想养一只猫,再忆家的温暖。但,先前租的房子太小,都不够自己舒展,更别提养猫了。也因经济拮据,买一只宠物猫得上千元,在自己都养不起自己的年纪,养一只猫实在是难堪重负。更重要的原因是,连自己也不知道是否会在当下停歇的城市扎根下来。种种因由,只好作罢。
6月28日,大学的某一届学妹在QQ群里发了一则流浪猫咪领养的消息。那日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在深夜12点半时,骑着电瓶车往南华把这只流浪猫领了回来。这是一只1个月左右的灰蓝白纹狸猫,它这日早上在学妹的楼下被捡到,因为她自己的出租屋里已经养了两只宠物猫,不好再收留这只流浪猫,因此寻求爱猫人士领养。学妹和她男朋友把猫送给我时,一并送了5斤左右的猫粮和15斤未开封的猫砂。我深为感动,第三日中午买了两杯奶茶送给他们,以感谢他们的热心肠。
我比较讲究卫生,流浪猫一般都比较脏,身上有虱子、耳螨。刚带回家后,我便放热水,用肥皂给它浑身洗了一下。洗澡的过程中,这只流浪猫因为身体孱弱,都没有力气抗拒洗澡,我同时发现它的尾巴也断掉了,不由生起一种怜悯之心与同病相怜之感。洗完后用吹风机吹干它毛发上的水,我浑身疲惫,便不再管它。家里没有多余的碗,我便将玻璃烟灰缸洗净后,给它作为喝水的碗,另取一只单独的透明玻璃碗作为盛放猫粮的碗。也没有猫砂盆,索性取了一只大号的皮鞋盒作为临时的猫砂盆,倒入猫砂。
小时候的暑假里,我会经常从村子里的人家抱回一只小猫小狗。那些年的暑假里,我每日把自己舍不得吃的旺旺雪饼、牛奶和火腿肠等零食全都喂给它们,吃的香甜的它们自然不再吃长辈们投放的剩饭剩菜。但即使在我这样的精心照料之下,却没有一只活下来。而我在读书住校期间时,母亲或者姑姑家里也经常抱回一只小猫小狗,他们虽对这些小猫小狗不管不顾,这些小猫小狗最后却都活了下来。因为这样的缘由,也因现在领养的这只狸猫过于瘦小,不知能否存活下来,所以一切从简。
生存下来,才有要求其他条件的资格。
那几日,工作特别忙碌,早出晚归,早上6点出门,晚10:30才到家。每日临走之前,只是将两只猫碗里放满足量的水和足量的猫粮,其他便不再过问。第二天晚上回家时,我在钥匙插入锁孔转动锁芯时,小猫听到了声音,开始不停地叫唤。我进门后,打开灯看它,它一直围着我边转边叫唤着。我心疼地捧起这只小兽物,发现它明显比第一晚接回家时有生气。我暗暗赞叹生命的韧性与求生欲的炙烈。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每一日我回家后,我都发现它会比先前一日更生龙活虎。
我看着这只在肆意奔走、打量周围环境的流浪猫,不禁也钦佩起这只猫来,佩服它顽强的生命力,几日来无暇顾及它,它居然生存了下来,并且愈发彰显生命的韧力;更佩服它独处的能力,每日把它关在百平方的房子里,隔离人息,它居然也按捺得住。独处,是一种能力。很多时候,年轻的我们,都不善于独处,在一座陌生的城市开始工作时,几乎周围就没有认识的人,所以晚上都是焦灼的,一到天黑的时候,就到街头人群攒动处乱转,或龟缩在出租屋内,抱着手机消磨时间。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每个人都会有一个适应的过程,适应得不好的话,会有怎样的结局,难以想象。
在确认它能活下来后,我把它带到兽医医院,给兽医看了一下它的尾巴。医生诊断后,判定这只小猫的尾巴应该是母猫小时候踩断的,但现在已自行长好,不需另外接骨治疗。后来,我经常性抚摸它的断尾,根据它断尾的形状,方确认是被卧室门夹断。医生说这只猫很健康,我听完之后,便舒缓了这几日对它身体状况的顾虑。兽医医院前台服务人员说猫在新的环境一个星期后才可打疫苗,我采纳了医生的建议,给它先买了猫三联疫苗,但只做了驱虫工作,便抱回家了。猫在敷上驱虫药后一个星期内不能洗澡,所以一个星期内,我还是紧闭我的卧室,不容它来染指。
一个星期后,我打算给它重又洗澡时,我无意拨开它的皮毛,发现它的大腿上有两处结痂的伤口,其中一处痂已经脱落,露出血肉来。我爱抚着这只小猫,摸过它断掉的尾巴,摸过它结痂的身体,便打消了给它洗澡的念头。偌大的出租房内,我抚摸着这只流浪猫,不由生发一种想法:自己不也是一只流浪猫吗?十几年来一直在流浪。如今,我正与它形影相吊。与它相遇,是一种缘。
现代派作家穆时英认为:“每一个人,除非他是毫无感觉的人,在心的深底里都蕴藏着一种寂寞感,一种没法排除的寂寞感。每一个人,都是部分地,或是全部地不能被人家了解的,而且是精神地隔绝了的。”在高楼林立、物质极其丰富的都市里,我们在享受极大丰富的物质生活时,欲望也被乱花迷眼的物质世界无穷尽地引诱、无止境地放大,有时候多多少少,也许是一刹间的事情,会突然间感受到一种刻骨铭心的寂寞。在现代都市这样一个具体的语境中,这种寂寞会发酵、壮大的,可能比从前的熟人社会更能深切地感受到这一点。
收留了这只流浪猫以后,我回到寓所,再也不会面对黑魃魃的房间而滋生呼朋引伴的冲动。
后来,我陆续给它买了猫砂盆,猫粮,猫碗,猫玩具,以及去耳螨、去虱子的药。如今它的毛发已经发油发亮,四肢孔武有力,虎虎生威,到处飞檐走壁。不过,因为我的很少陪伴,以及它出生后的一个月里的悲惨遭遇,导致了它防御心里极强,性情孤傲乖张。它会经常肆意拆家败家,将一包抽纸洒满整个客厅,对着某样东西胡乱撕咬。也因此,我会经常毫不客气地给它两脚。因这只小猫是一只公猫,性情乖戾,经常跳上跳下,喜好拆家,我给它取名:小鱼儿。
7月27日,大学的兄弟打电话给我,说要送我一份大礼。我一猜,他准是也要送我一只猫。果不其然,朋友也捡到了一只猫,但他的女朋友不同意再养猫,因为家里已经养了一只金毛犬。
这只小橘猫,身体更为孱弱,喝水便拉稀,瘦削到能直接从猫笼的两根栅栏间钻出来。一位养过猫的朋友说,未断奶的小奶猫得用牛奶来喂,我于是买了一箱牛奶代替母乳拯救它弱小的生命,但小橘猫依然拉稀。我上网查阅资料才知道牛奶中含有乳糖,猫体内没有乳糖酶,消化不了;并且猫不能吃含盐的食物,它也消化不了。我突然明白为何小时候抱养的猫狗全都早夭的原因。我立即在网上购买了2罐猫奶粉。照料了2个星期左右,这只橘猫终于缓了过来,可以正常喝水。待到它恢复过来后,日进猫粮数次,狂吃狂喝狂睡,不出5日,肚皮已经鼓了起来。小橘猫发膘后肉嘟嘟的很可爱,它喜欢围着我转,用两只耳朵反复蹭我的脚踝,关在笼子里也不像小鱼儿那样癫狂地嘶叫,很是乖巧。因它是一只小母猫,于是我便给它取名为:小甜甜。
2020年 8月16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