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你一眼就别离】
毕业聚餐酒过三番,一片鬼哭狼嚎,絮絮叨叨读博士渐行渐远的发际线和逝去的爱情。
江暖暖干掉杯子最后一点酒,趁着酒劲打电话给陈书京:大叔,我毕业了,你要不出来跟我走走,最后。
电话那头沉默一番说了句:好。
江暖暖发了个定位给他,抛下一桌的人出去等。蹲在马路边吹着晚风翻他的朋友圈,有些转载的公司的信息,有些是参加商业活动拍的照片,还有些是休闲居家时的照片。
想再往前翻翻看看和自己有关的信息,拉到底是只展示一年的朋友圈。早就知道,寥寥十数条的消息不知道翻了多少次了,每次都提醒着她,他们已经分开了。
而且就算没有朋友圈显示,她还是知道他已经有未婚妻了,是他亲口告诉她的。
他前不久打电话给她说:暖暖我要结婚了。
那天晚上她在做实验,窗户上树影摇曳,偶尔从窗外飘进来几声猫叫,总有美好的事也总有心痛的人,她问了个很俗的问题:你喜欢她吗?
他说:我们很合适,我爸妈挺喜欢她。
她说:哦。
江暖暖想这就是她们之间的差距了,她或许不适合他。
【我是你的小朋友吗】
他们认识的时候他已经是那个科研仪器公司的部门主管,她只是个去参加培训的小硕士。本来没有交集的两人因为她嫌排队上厕所麻烦偷偷的上了一楼,便撞见了下一层楼找下属的他。
培训十个工作日,下班后她蹲在两层楼以上的电梯口等陈书京,前几天都没敢搭讪,最后一天咬咬牙逮住他:陈经理,我们实验室的仪器还需要再配置点东西。
他笑笑:那找联系你的销售啊。
江暖暖不知道怎么把话接下去,他又笑说:走吧,我现在当一次销售。
不知道怎么就上了他的车,反应过来的时候说:也不用今天看,你可以把联系方式给我,到时候我们再约。
他看着江暖暖说:我没说要今天看啊,销售都是要请客户吃饭的,我带你去吃饭。
江暖暖顿时心里粉色的泡泡要涌出来了:他说带我哎,好暧昧,好像我是他的小朋友。
她这么想竟然就问了出来,没想到陈书京笑笑说那小朋友系好安全带。
陈书京和江暖暖就这么在一起了,她叫他小京叔叔。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江暖暖说你知道吗,在英语里这叫soulmate,在汉语里这就叫命中注定,纵然我们差了7岁,还是一见钟情。后来分手的时候她哭着抱着陈书京的腰说:小京叔叔,我当时为什么要上楼上厕所呢。
彼时他们已经在一起四年,陈书京陪她读完硕士升到博士,江暖暖陪他过了三十岁的门槛职位又升了一级。
有过很快乐的时光的。
第一年的元旦一起吃的重庆火锅,辣的她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他帮她擦干的时候凑过来舔了一下她红肿的嘴唇,说真的好辣呀。第二年的时候她蹭着他公司的福利去了新西兰,在皇后镇她说以后要来这里结婚。第三年的时候他升职,她拿到奖学金请他吃鲁菜,她说这是她前二十年最喜欢的味道,想让他知道。第四年的时候,两人吵架闹分手和好后去逛宜家,买了一对棉麻的枕头,他说想要你能枕上它。
他们甚至在周末的晚上去逛过周大福,在戒指的专柜前挑了很久,说等到毕业的时候就求婚,给她买一个上面有大大的钻的戒指,套牢她。她当时笑嘻嘻的说好。
怎么两个人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我爱你,对不起】
从黄浦江吹过来的风吹的江暖暖头疼欲裂,南京路两旁的橱窗撒出来的灯光晃眼,街上充斥着穿小短裙的小姑娘和AJ鞋子的大男生,这个城市的繁华永远不会停止。
江暖暖吸吸鼻子抬头看到了陈书京,穿着黑色的短袖,下面搭了一条蓝色的牛仔裤,少了平时职场的气息,像个耀眼的男生,惹得旁边走过的小姑娘频频回眸。
江暖暖知道,他的优秀不止在外表上。
读书时就发表过高影响因子的文章,但是硕士毕业并没有从事相关工作,去了公司。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上部门主管,过了三年便又升一级。他实实在在验证了那句话:优秀的人无论在哪里都优秀。
他在那样的大公司,眼界格局层次远非她这样普普通通连科研能力都不出众的小姑娘能比的,他有着一个广阔的她不知道的世界。有时她看参加活动的照片,有赞助国家级项目的活动,有与其他公司合作的项目,有公司年会的娱乐节目。他那么吸引人的目光,身边围绕的莺莺燕燕烈焰红唇有之,清丽佳人有之。
她的不安全感随之而来,她经常在他下班后打电话给他,反复确认他爱她;在他加班的时候,执意要在他的办公室里等他,哪怕他和同事在里面谈论合同。
记得有一次,他和一个年轻貌美的白领一起出差。她非得要翘掉一周的实验和他一起去,陈书京和她说:暖暖我希望你好好的做实验,能够抓紧毕业,这样我们就能早点结婚啊。她想了想说好,但是第二天在机场,陈书京还是看到了拉着行李的她。
那次陈书京说:暖暖,你就作吧。
陈书京没有那么多的甜言蜜语,他是那样务实的一个人。为她做过很多,为她改变过很多,甚至还为她打算过彼此的以后。但是这一切最终被日积月累的疲惫打败。
在一次吵闹过后,江暖暖说:我要和你分手。
他在沉默许久后说:好。
他说了好,让她心慌。但是女孩子的矜持,硬生生让她挨了两天。等到过了两天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小京叔叔,我们和好吧。
他在电话那端的呼吸慢了一拍:对不起。
那是上海的梅雨季,落了稀稀疏疏的小雨滴,让人心底都湿润了。她翘掉组会在他公司下面等,等了好久,加完班的他下来。他带她去吃了饭,还是很温柔的给她布菜。她走过去抱住他说:小京叔叔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呢,他好像有点哽咽,他说:暖暖,你会遇到一个适合你的人,我累了,不想再谈恋爱了。
她一直哭。其实早在他电话里说对不起的时候,她就知道,两个人怕是不能在一起了。陈书京是个稳重的人,做事前思虑良久,一旦答应就会做到。
江暖暖心里漫天漫地的难过,想起很多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她为他付出过宝贵的四年,他更是为她消耗了四年的黄金时间和最后的热情。时光倒退到三年前,他笑着说那我今天当次销售好了。她在他怀里哭着说:小京叔叔对不起,我当时为什么要上一次楼上厕所了呢。
他说:我没有后悔当时带你走,只是对不起呀暖暖。
她点点头说:我也没后悔,也对不起啊叔叔。
【让你了了这个心愿】
陈书京走过来冲她笑笑,说要不要去外滩走走。两个人穿过南京路走到外滩,迎着徐徐的江水,她趴在栏杆上:小京叔叔,我毕业了,我要回青岛了。
他把插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扶在栏杆上说:好,工作清闲吗?
她说:挺轻松的,算是半个搞科研的吧。
他笑笑说:挺好,挺适合你的,空闲时还可以写写小说啊画画呀,你的这些爱好都可以重新培养起来了。
她也笑了笑,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说:能等我离校了再结婚吗?我怕我忍不住会去。
他看着她,眼睛里也有点模糊,说:好。
这天晚上陈书京带她去了外滩边上一家周大福,给她买了一个项链,是个铂金的小心心,上面有一颗闪闪发光的钻。他说:送给你了了我一桩心愿。
江暖暖想起大学时读过的一个小说,男女主分开了,女主要嫁人了,她在结婚前找到男主说要是你现在娶我我立刻悔婚跟你走,男主没有回答,拿出一块十分珍惜的玉说以前就一直想送你块玉,都说玉养人,只是想把最好的给你,现在送给你,了我一桩心愿。当时女主已经明白了,她把玉抛在河里说我不会了你这桩心愿。
现在的陈书京也是如此吧,带钻的戒指没有了,送一条项链了他一个心愿。江暖暖想,我也不想了你这个心愿。一想到此后的人生,是好是坏,再不能掀起他的波澜,就有种窒息的难过。
可最终她没把这个项链抛到黄浦江里,她说:小京叔叔,你帮我带上吧。
陈书京接过项链,撩起她的头发,将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扣结扣上的那一刻,两个人的故事好像走到了终点。她没有再哭,也没有说祝她幸福;他依旧对她温柔,但也没有挽留。
【青岛刮海风了】
在上海读了六年的书,反而不适应生活了二十年的青岛。青岛刮海风的时候下了雨,随着余地飘下来的竟然还有一点点海藻,江暖暖看着伞上的海藻有点无奈的笑笑,等收集个两天怕是能做个面膜了。
九月份,开学季的时候他结了婚。江暖暖看着两个人共同的朋友给她发的婚礼的照片,坐在沙发上很久,久到最后睡着了。
那些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是她的初恋,是她最好的后青春期。仿佛旧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