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录丨《夸父农场》
1
那女人阴惨惨的一笑,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
她和张颂玲有着同样的模样,但她绝对不可能是张颂玲。如果一个人有天使和魔鬼的两面,那这人一定是魔鬼的那面,与张颂玲天使般的温柔截然相反。
张颂玲见到这个女人的瞬间,身体就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样,软绵绵的就要摔倒在地。我伸手去扶她,可是还没碰到她的身体,眼前一阵白光闪过,紧接着就是胸口的剧痛,等我清醒的时候,身体已经在一股强大的力量抛向了半空。
是那个女人,我都没有看清她是怎么跳来的,就已经遭到了她的袭击。就当我在空中下降的时候,几十人密集的枪声响过,转瞬又归于沉寂。
“哥哥!”程雪跑过来扶起我,此时我已经在十米之外的雪地上喘息。
“我没事,大家怎样……”
程雪没有回答,只是扶着我看向了对面。
地上只多了两具士兵的尸体,然而那女人却不知踪影,她逃离之前,还带走了张颂玲。
“这他妈是什么怪物!”赵德义蹲在那具无头尸体前,咬着牙恨恨的骂道。
我抓着腹部隐隐作痛的伤口站了起来,重新捡起掉落地上的冲锋枪:“不管是人还是怪物,他抓了我们的人,我们就得进去把人救出来!”
那具无头尸体的脖腔的血还往外喷着,如果我进去晚了,这会不会成为张颂玲的下场?想到这里,我的心便如被扔进了蚂蚁窝。
赵德义站直身体,眼神中的火焰燃烧,向身后的兄弟们道:“走,跟着船长,把这怪物的老窝端了!”
萨德李骂道:“愚蠢!”
“杂毛,你骂谁?”
“我骂你,骂你这位船长,愚蠢!”萨德李眼睛也红了,“你知道里面有多危险?你怎么肯定进去之后能把怪物杀了,而不是被怪物杀?白白送死的事我不干,我也要对我的兄弟们负责,谁也不准进去。”
赵德义将枪口对着萨德李的脑门:“军令你也不听?”
我拦下赵德义:“都是自家兄弟,就不要总是动刀动枪!萨德李既然不愿意进去,我也不勉强,兄弟们如果不进去,我也不勉强,但是我必须进去!”
赵德义道:“船长,还有我!咱好赖不是孬种!”
“还有我!还有我!”身后的军队里便有人起哄。
萨德李道:“程复,我知道你为何进去,你这个自私的家伙,为了一个女人,却要牺牲大家吗?”
萨德李说的对,我的确太自私了,为了救回心爱的女人,却想都没想的就愿意让父亲的战友们与我一起犯险。
人类本身就是自私的动物,永远也无法做到无私,每个人内心的天秤总是会根据自己的感情而做出倾斜。我爱张颂玲,所以我为了自己的爱人愿意搭上一切,我自己的生命,以及除我之外的这些无辜的生命。
我已经失去过她一次,我不想再失去她第二次。我还没来得及向她说我们曾经的爱情故事,我还没来得及向她说,我曾为了她,把夸父农场开到了印度洋上空。
我和张颂玲的感情是一种很奇妙的模式,上一段记忆中,我们好像是相恋了许久的恋人,新婚燕尔被迫分离的夫妻。其实,这只是AI政府对我记忆进行了修改,没有恋爱,更没有婚姻,但我却笃信它们存在。
张颂玲只是一个政府的“演员”,她每天扮演着我的妻子,让我安心在夸父农场服役,但是时间一长,她却真的爱上了我。
随后,她也因此受到惩罚,被抹去了记忆。
庆幸的是,我们的记忆虽然都被抹去了,但是彼此的爱却未消失。所以,爱情或许真的和记忆无关吧。于是当我们再次相识,一种亲切的熟悉感扑面而来,虽然都未言语,却仿佛有一种魔力在互相撩拨着对方。
我的两段记忆就像是轮回的两次人生。我想,如何区别不同的人呢,是根据相貌吗?不是——区别不同的人,是从记忆下手。如果把两个不同的人记忆互换的话——比如把我和萨德的记忆互换,我还是程复吗?他还是萨德李吗?
我们对人生的态度,我们的性格,我们的学识,我们的爱都会变化,虽然我们还长着自己原来那张脸,但我们已经不是从前的人。由此可见,影响我们人格的其实就是存在于脑子里的记忆。
两段记忆给了我两次人生,巧合的是,两次人生中,我都与同一个女人相恋。这或许就是天注定。
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失去张颂玲。
程雪道:“哥哥,你们对里面一无所知……我……我陪你去,或许还能帮上一点忙。”
我知道劝妹妹留下也没用,索性就握住她的手。
“程雪!”萨德李怒道,“你也要白白送死?”
程雪道:“我只相信我的哥哥,他就是那个可以拯救人类的英雄!”
萨德李站在原地叹气,不停的摇头。
我向萨德李和一些游移不定的士兵道:“不愿进去的,可以原地待命,等我们回来。如果我们6个小时还没有消息,那么大家就不用等了……”
虽然赵德义招呼所有人一起跟我进去,可最终我只带了三十人。在狭窄的空间发生枪战,其实人少一点反倒有利,否则敌人一个手雷扔过来,恐怕有人连掩护都找不到就被炸死了。
那女人虽然没穿衣服,但我不能因此定义为她是个疯子或是变态,但她二话不说就过来杀人,却足见其野蛮残忍;而她的力量和速度远远强于常人——综上推理,她或许是个机器人。
程雪也认可我的逻辑,她认为那女人应该是这个风暴城市的守卫,一直保卫着基地不受外来生命的侵犯,“这座城市在塔克拉玛干雪原运行了二十年,无人问津,如果她是人类的话肯定会逃出来,否则饿也饿死了。”
2
我拿着冲锋枪率先闯进了迷雾的时候,萨德李也悄无声息的跟了过来。
里面就像是一个深秋被浓雾包裹的早晨。我能感觉到风的流动,能听到水汽在耳边吹过的声音,它带来了城市下水道里特有的霉臭味。
地上湿滑,有水流过的痕迹,墙壁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苔藓,只是少了些壁虎蜥蜴。
进入大门,没走多远,空间陡然变宽,很快路就一条可以容一辆火车进出的隧道。之所以说是火车,因为我们走进去之后,就发现这里其实是一个站台,而站台之下还有铁路。
铁路通往两端的氤氲雾气中,我们不知道该走向哪里,但是赵德义研究了下,认为我们该向左方前进。
里面的电源已经失灵了,没有任何的光源,我们仅靠着身上的军用手电去探索前方未知的路。光线虽强,可在这里也仅能照出大约五到十米的距离。
恐惧来源于未知,一个未知的空间,一片笼罩着未知的迷雾,让恐惧更甚。因为在这迷雾之中,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跳出一个怪物。
我们谨小慎微的迈着步伐,挪着小步向前进。
“咔……”我右脚下发出清脆的一声。
“别动!”赵德义猛地将我双腿按住,“炸弹!”
周围的几支强光手电全都聚焦在我的右脚之下。
等我轻轻抬起右脚,一群人却笑了。虚惊一场,原来是一段白骨。
赵德义长舒一口气:“船长,实在抱歉,我一听这声音就胆儿颤!我弟就是踩炸弹上被炸掉了两条腿,才被敌人俘虏杀害的……”
我拍拍这个矮个子的后背:“你若抱歉,我还得感谢你,多麻烦。”
“那咱都省了!”
“省了!”
我蹲下将这两段白骨拼合起来,它约莫40公分,小指粗细,“这是什么动物的骨头?”
程雪摇了摇头:“哥哥,我看这不是兽骨,倒是很像人骨——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小腿腓骨。”
没人反驳程雪,但我知道每个人心中都会有疑问。但是随着我们继续前行,存在心中对程雪的质疑逐渐化解了。没走多久,我们就发现了一段脚踝骨,脚踝前方五十米左右的轨道右侧缝隙里,还躺着几根胸腔肋骨,肋骨的左前方是半爿盆腔。
见到盆腔之后,程雪确认它的主人是个女人。“看骨头的颜色和腐化程度,这可怜的女人死了应有四五年了……”
“四五年?”我充满疑问,“四五年前,这里还有活人?”
萨德李从后面凑了上来,拿过白骨端详了半晌,“一定是那疯女人杀的!”
程雪道:“现在还不能断定,尸骨分散,我们没法找到致命原因。”
“这还用分析想么!”萨德李争辩。
我拉着妹妹,示意她没必要和他做无意义的争吵,妹妹瞪了萨德李一眼,转身和我向前走去。
争论的原因是因为每个人视野的狭隘,就像瞎子摸象,每个人都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却决绝的否认他人所了解的相对真相。其实存在争论之时,只需不停再往前探索,让每个人的视野都被打开了,就会发现前一个争论真是浪费时间。
我们很快在前方发现了一具相对完整的白骨,只是缺少头颅。
尸骨半埋在轨道右侧的泥土下,但还是能让我们一窥全貌。程雪说:“还是个女性,如果算上头颅,身高可能在168CM左右,是个高挑的女孩,死亡的年纪超不过16岁。”
“16岁的女孩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这座风暴城市二十年前就无人知晓,可怎么会出现16岁左右死亡的姑娘?
“或许她死在20年之前?”赵德义推断。
程雪摇了摇头:“不可能,她死亡应该不超过三年。”
“那么……”我推测,“风暴城市里一直有居民生存?”
萨德李嘲笑道:“所以你认为,刚才把你女朋友掳走当压寨夫人的人,就是这里的居民咯?”
赵德义右手猛地将他推开:“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一说话就想让人抽你。”
“只是一个推测吧……”我一挥手,“继续朝前走,答案就在前方。”
3
我带头走了三公里,终于见到了一个类似于车站的地方。虽然轨道还在往雾气中延伸,但我们决定先进站看看。
有很多人在站台上迎接我们这些穿越时光的远方来客。他们的脑袋被整齐的码成了一座一人高的“塔”,骷髅空洞的眼睛看向了四面八方……
萨德李道:“这些居民还真是友好呢!”
这座骷髅塔显然是人为建造的,谁也想不到在这座超科技文明的风暴城市里,竟然还有这么一座像是原始部落似的野蛮遗迹。
“或许是某种仪式,或者象征吧!”程雪说着,用手摸了摸朝着她的骷髅,“远古人类,以及晚期的印第安人,都会通过人骨去祈福,或者祭祀。”
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但可以肯定这里有人存在。刚才掳走张颂玲的女人,或许就是骷髅塔的建造者之一。
我们穿过站台,朝内部走去,果然有一条同样黑暗、潮湿、发霉、腐烂的甬道,没走多远,一名士兵忽然喊道:“这里有血迹!”
我们在甬道墙壁上发现了血迹,是新鲜的血液,但是谁也敢猜测这血是谁的。不过谁都知道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刚才那死去士兵头颅上的血迹,要么是张颂玲的。
正当我们疑虑时,答案很快就给出来了。两名在前方探索的士兵发现了那死去士兵的头颅。可是它还能称得上头颅吗?头颅好歹也要带上皮肉吧,而面前的这个,只是个鲜血淋漓的头骨。
那士兵的头皮被撕扯开了,只留下面部的肌腱,眼睛被挖了出来,头盖骨被生生的砸碎、敲开。颅内的脑汁被吸了出来,有一滩红色的粘稠脑浆洒在了地上,但大部分脑浆都没有了,脑壳就像是一个被吸干的椰子壳。
我脑海中甚至都想象得出那怪物将脑壳敲碎,将脑浆像喝酒一样灌入喉咙的场景。她就像是一个饿了很久的狼终于遇到了一只羊,她喝完脑浆之后,甚至将头皮都吃得干干净净。
真是一只饥饿的幽灵啊。
程雪一阵作呕,伏在我身后不敢看了。
“他妈的,你给我滚出来!”赵德义忽然朝着前方的黑暗和迷雾喊道,“出来,咱们干一场!”
没有任何回应,魔鬼没有出现,张颂玲也没任何的回音。我不知道那魔鬼在喝脑浆的时候,她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我祈祷她一定要睡着,否则刚才那一幕一定把她吓坏了。
又往前走了没几步,忽听身后一阵撕裂的尖叫,紧接着就是几声枪响,转瞬就是寂静。
“有人被抓了!”
“被抓哪儿去了?”
“不知道!转眼就没了……”
那怪物把我们的一个兄弟绑走了,就当我们回头去看的时候,身后又是一声喊叫,前方的迷雾中传来了一阵逃窜的脚步。
“追!”
我们向前追去,没追几百米就发现了一滩血迹。我们绕开血迹又往前走了几十米,先是在地上看到了一段肠子,然后又是血迹,在血液的尽头,我们找到了他。
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腹腔和胸腔已经被剖开——或者,用扯开比较恰当——肝脏、肺脏和心脏全都消失了,肠子就像是散乱的毛线一样被随意的堆在身体之外。
“这不是人,这是食人怪!”萨德李惊道,“一群怪物!”就在萨德李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左一右同时发出了两声闷哼,两道白光闪过我们。
“射击!”
枪声如雨,但是两道白光迅速隐没在雾气之中,难寻踪迹。
“还不下令撤!”萨德李朝我吼道,他指着地下的那具被剖开的尸体,“你的张颂玲已经成了这幅德行,你还要去看吗?”
“看!”我回头对士兵们说道,“我不止是为了救张颂玲,我还要救全船的五千人!大家也知道,我们的粮食供应不足,食物只够吃两天,这座风暴城市是我们存活下去唯一的希望!这里的敌人是野兽也罢,是怪物也罢,只要它们能活下来,那我们一定能活下来!所以,我们即便是牺牲,也要探索这座城市,也要占领这座城市!”
赵德义说:“船长,我们都跟着你!我建议咱们七个人组成一个小组,互相拉扯着对方,如果那怪物们再次攻击的时候,其他人迅速反应,我就不信那怪物一个人还能拉走七人不成。”
我们按照赵德义的建议,有些人彼此挽在了一起,有些人彼此用皮带绑在了一起。这方法虽然笨,但是很快就奏效了,下一次的袭击中,被抓的那个士兵只是被扯到半空,就在火力掩护下被救了回来,而怪物显然受了伤,我们沿着它的血液,找到了十几米外一处被雾气遮掩的通风道。
它们都是从通风道中对我们进行的袭击。
“他奶奶的,原来你们的窝在这儿啊!”赵德义说着,从腰间拔出两个催泪瓦斯,抛了进去。
催泪瓦斯骨碌碌的翻了几个跟头便停下了,紧接着,我们便听到那洞中噼里啪啦的传出一片嘈杂的脚步声——听声音起码五六人。
赵德义笑道:“他们总有怕的东西,大家伙儿当小心,现在又能自保、又能进攻,再也不用害怕它们的袭击了,跟着船长,冲!”
4
沿着通道没走多远,我们遇见一扇腐朽的铁门,门上的密码输入器已经失灵。两名士兵用激光切割机打开门,我们钻了进去,却发现这里是一个圆形的餐厅。穿过餐厅,我们很快就找到了一辆运粮食的车子,车上还有两袋霉烂的白米。
有米就预示着这里可能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粮仓,如果找到仓库,农场五千人的生存问题便可稍微缓解了。
穿过餐厅,我们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健身场地的大厅,还有不少健身器材散落在地下,很久无人问津。
切开健身馆的玻璃门,穿过十几间教室或者实验室的房子,这里显然是怪物们从未来过的地方,大部分保存都完好,时间好像凝结在了一次慌乱的撤离。
一个士兵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按了下开关,灯亮了。
瓶子罐子以及书本都没来得及收拾,地下的仪器零件散乱着,甚至还有一些珍贵档案和报告,也被一层厚达两公分的尘土所覆盖。
这些报告和档案的日期,都是二十年前的时间。
我们又切开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铝门,一股潮气扑面而来,显然我们又回到了原始世界。
这里好像是一个圆形的阶梯广场,广场的台阶上摆放着一堆堆的头骨和石头、砖头等物。广场中心的圆台上,则立着一个巨大的骷髅塔,比刚开始见着的那座要高出三五倍,起码用了近千人的头骨搭建而成。
“这是……祭坛……”程雪结巴的说,“真的是原始人!”
“何以见得?”
“他们的生活方式啊,你们看周围的头颅摆放都是和中央的骷髅塔相呼应的,而周围的工具显然是人工打磨的棍棒,也只有原始人才这样!”
“可这里怎么可能有原始人?”
程雪指着骷髅塔下的一块石砖说:“你们看,还有文字!”我们凑过去,见砖头上的确用利器刻着花纹和符号,但实在认不出是哪国文字。
“所以,他们一定是原始人!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文字,一种地球上从未发现的文字。”
萨德李问道:“可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程雪皱了皱眉头:“或许……或许人类撤离之后,他们占领了这座沙漠城市也未可知……”
我绕着骷髅塔一周,发现了塔中供奉的一块砖头上画着奇怪的图形。
“这不是美元吗?”赵德义指着那符号哈哈笑道,“原始人竟然供奉着一个巨大的美元标志!也是爱财啊。”
我摇了摇头:“你仔细看,21世纪初的美元是一个S和两道竖线,但是这里虽然有个很像是S的波浪曲线,可贯穿它的却非两道竖线,这两根竖线的两端是封上的。”
“不管封不封上,也能看出这是一群拜金的原始人嘛!”
程雪道:“这应该是他们部落的图腾!但显然不是美元……但……我也看不出他们画的是什么……像是一条鞭子,也像是一道电线缠在棍子上……”
我们很快在广场的其他地方也发现了这个标志,证明了它是这些人的一种崇拜。
穿过这个圆形的“剧场”,我们一路打开着旁边的灯,这里虽然潮湿,却没有雾气,光线让视野已经没有问题。
沿着通道,我们来到了一片稍大的广场,二十年前这里或许是被用来军队集合的地方罢,在强光灯的照射下,如今的地面上却已经被骨头埋没。
“血腥啊!”赵德义叹道,“万人坑?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尸骨!”一地的骨头,似乎之前骷髅头的身体全都在此处找到了。
萨德李道:“太狠了,这些人应该就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程雪道:“或许吧……为什么他们全死了?是被那些原始人害死的?”
“那是什么?”赵德义朝着对面墙壁指着。墙壁上画着一个图案,很像是一个Y字上方托着一个横着的8。
程雪用强光手电向我们脚下的墙壁——也就是那符号的对面——照去,果然,在我们的脚下也有个符号,正是我们在剧场中骷髅塔里发现的那类似于美元的图腾标志。
“这是……”程雪惊呆了似的说不出来。
“怎么?”
程雪惊惶的看了我一眼,“哥哥……如果一个图腾代表一个部落,那么两个图腾的意思是,这里有两个部落……”
“你说那个符号,也是一个信仰图腾?”
不需要程雪肯定,因为对面已经站上了一排人,大约十几个,有高有低,也是同样垂过半个身子长头发,同样的裸露着苍白身体……
他们之间好像交流了着什么,又突然间消失了。
“这群人……是我们刚才袭击我们的那几个吗?”有个士兵问道。
我摇摇头:“或许,还真的如程雪所说,这是另一个部落。”
忽听“噗”的一声,那位刚面对着我提问的士兵正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胸口——一支铁钎从他胸前穿过。他摊了摊手,想说什么,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就俯身摔倒在地,再也看不到身后那长达两米的“标枪”。
他倒下之后,我们也看见了隐藏在他身后五十米之外投掷标枪的人。我们迅速开枪还击,她蹲下身子之后便消失了,可是我们的身后又传来了“噗噗”声音,又有两名兄弟中了招。
“伏击!”我喊道,“集体撤退,四点钟方向有个通道!”
伴随着枪声的还击,我们退进通道的时候只有十五人幸存下来。但是敌人似乎要将我们赶尽杀绝,面对着我们的火力,他们却越来越接近我们,等我们进入通道之后,他们索性将通道口封锁了。
我们能看到通道两侧都是标枪,如果他们一起冲进来,我们即便能击毙一两个敌人,但结果注定是悲剧的。
我们沿着通道逐渐向内退去,外面的人却没有攻进来。但是我们却听到外面的呼喝声比之前还猛烈,似乎在发生着什么争吵,也听到了一阵阵钢铁相撞的声音。
“誓师?”有人问道。
这时候靠外的兄弟汇报道:“有人死了!被自己人杀死了。”
“内讧了!”赵德义道,“我猜是两拨人先打了起来。”
“他们为什么内斗?”
“可能他们因为谁吃我们的问题发生争执,所以就动手了。”
程雪说:“这可能是两个对立部落的争斗!一方在偷袭我们,自己却被另一方偷袭……”
我点了点头,程雪说的倒还真是人类的历史,几千年来这种战争模式频繁在世界各地上演。
5
外面的野人们斗着,我们却退到了这条通道的尽头——一道由骷髅头颅码起来的墙壁。
“有意思……”程雪指着左右两侧的骷髅说道,“你们看,这是由两个部落的骷髅码成的,左边的是‘美元’图腾部落,右边的是Y8图腾部落,他们的图腾都刻在骷髅的脑门上。”
赵德义问道:“外面还打着,怎么里面又一起建造了这堵墙壁?”
程雪摇了摇头。我猜测说道:“这或许是某种合作,或者是停战的纪念物!”
赵德义道:“管他呢,反正咱们今天得闯过去!”说着,招呼了几个人,一起将这堵骷髅墙壁推倒了。
墙壁后面的世界让我想起了夸父农场的C区——一个个透明的养殖仓立在里面,有些已经黯淡,有些还发着绿莹莹的光。有人打开了灯,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片望不到头的玻璃养殖仓,或者说,是培养皿……
但是显然这里的养殖仓不同于夸父农场,这里的人体全都泡在绿莹莹的液体中。全是女人的身体,一道“脐带”似的营养管道连接到她们的腹部。
她们有的是刚出生的婴儿,有的是三五岁的儿童,有的是十几岁的少年,有的是二十来岁的青年……年龄不同,但是,她们却都长着一张类似的脸蛋。
都是与张颂玲相同的脸。这里,就像是一个张颂玲的个人成长博物馆,收藏了她从出生到长大各个年纪的“身体标本”。
“哥哥,我怕……”程雪紧紧的搂住我的胳膊。
我也是一阵寒冷,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张颂玲,怎么会有不同年纪的张颂玲,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尤其是,她们都已经成为了一具具的死尸,就像是被泡在酒里的人参一样。
再往里走,我们发现有的有透明玻璃舱被人为打开了,有的则是被暴力砸开的,有的是被石头敲碎的,地下还有一地的烂渣。
这里有数千个玻璃仓,如今有四分之三都暗淡下去,里面没有了尸体,剩下的仅有几百到一千具。
“这是克隆仓库……”我们还是习惯等程雪的解释,“张颂玲……她们都是克隆人……”
“他们为什么克隆张颂玲?”
萨德李道:“你怎么不问,张颂玲又是谁克隆的?”
“张颂玲怎么是克隆人?”我反问,“她是跟我们从外面进来的!”
萨德李冷笑:“你怎么不知道,她是提前走出去的?”
我懒得和萨德李争执,现在张颂玲没找到,却又出现了这么多张颂玲的克隆死尸。但是更为痛苦的是,竟然没有人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
程雪发现了养殖仓上的文字,“艾克计划?”
“什么?”
程雪恍然,“是AIK,艾克计划!”
“那是什么意思?”
程雪道:“我也是从一些人的传言中听到的,传说纯种人在战场节节败退的时候,有一批科学家正在通过基因工程去改造人类,打算培养一批AI杀手,即AI Killer计划,但是这个计划显然没有完成,就随着历史尘封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
萨德李道:“AI杀手,这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罢。”
程雪道:“不是的,AIK计划培养的绝对是AI的天敌,只是这件工程耗时太长,人们根本没有等到杀手们长大参战的那一天,就已经失败了……”
我疑道:“外面的那些人,莫非就是……”
“正是!她们就是AI杀手。”赵德义道,“难怪那怪物的身手那么好,那么快!”
程雪道:“是的,AIK通过改变基因来促成人类进化,增强人类的战斗力,据说这些杀手的力量、敏捷度、智慧等能力都比咱们普通人高七倍,外面的那些人,就是基因战士!”
“荒谬!”萨德李道,“制造这么一群怪物,人类即便不被AI屠杀,早晚也要死在这群家伙的手中,他们不是AI的克星,我看更像是人类的克星。”
程雪道:“你这一点,当初的科学家早就想明白了,所以在设计基因战士的时候就把他们当成了一种机器去设计,比如去除他们基因中的情感模块,让他们不具备任何情感,只是作为冷血战士而存在,她们只知道执行命令,其实比AI还听话。同时,为了防止他们取代人类,科学家还删改了她们的繁殖系统,所以这些战士其实是没有繁殖能力的,她们的血液中只有自我生存欲望,只有对敌人的屠杀理想。”
听程雪这么一说,我反倒坦然了:“张颂玲不是基因战士!反倒是基因战士借用了她的基因。”
程雪道:“现在还不能过早的下定论,张颂玲即便不是基因战士,或许也是个克隆人……哥哥,我这么说你虽然不愿意听,但请你提前接受这个结果。”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克隆人又怎样呢?纵然是克隆人,她也是我爱的那个人。
6
程雪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说:“无论是什么原因,AIK当年肯定是遭到了腰斩,但是这些培养皿却未被销毁,于是第一批基因战士从中出生——出生的时候,他们可能就已经是十几岁的少女了,这些女孩子没有像正常人一样接受教育,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他们或拉帮结派,或互相屠杀,伴随着长时间的战争,最后形成了两个部落……”
她停了大约十几秒,忽然一拍脑袋,“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你们还记得他们两个部落的图腾么?”
我们点头。
“我们的第一个部落,他们的图腾是类似于美元的标志,一个封闭的直立物体,还有个S形,你们看看旁边的培养皿——培养皿是那个直立的物体,而其中联通脐带的营养管道,不就是那个S形状么?”
赵德义一拍大腿:“妙啊!雪姑娘,你可真是冰雪聪明。”
我拍拍妹妹的脑袋,深为自豪。
却听程雪继续道:“而另一个图腾……哎,好像猜不到了,这里哪儿有Y呢……”
“在这儿呢!”远处一个士兵呼喊道。
我们闻声跑了过去,他已经在培养皿另一端的门口了,他指着门口的一尊两米高的金属塑像道:“不就是它么!”
这尊塑像雕刻的是直立的女人,她高举着双臂,双臂间还托着一个横放的基因双螺旋结构。那女人就是Y,而那平放的双螺旋体,自然就是横着的8了。
程雪道:“这就是了,这些基因战士都出生于这里,自然把此处当成最为神圣的场所,她们以为培养皿是母亲,一部人认为这个托着双螺旋体的女人是神,所以各部落根据不同的观点,就形成了不同的图腾……”
我点了点头,没有比这更完美的答案了。
程雪继续推测:“所以……所以我们外面看到的骷髅塔,以及广场上的累累尸骨,就根本不是当初的工作人员的,而是……而是这些基因战士的……”
没有人接话,都静等着程雪继续帮他们破除心中的疑虑。
“她们是天生的战士,所以每天就是杀戮、杀戮、杀戮……广场是两个部族的战场,而骷髅塔,是他们获胜的战利品……但是随着人越来越少,两个部族最终选择了停战。”
“停战,何以见得?外面不是还打着?”萨德李道。
“那是刚刚发起的战争,我们来到这里之前不是推倒了一面有着两个部族的骷髅墙壁么?那墙壁就是停战的标志——他们共同建造了一堵墙,封锁了这个地方,谁也不可以进来。”
“为什么要封锁这里?不就是一群死人么?”
“在咱们看来是死人……可是,在他们看来……”程雪深吸一口气,静了静心神,“是食物!”
“食物?”所有人都惊呆了。
程雪点点头:“她们本来是通过战争,互相掠夺对方的人,杀死之后,吃敌人的肉!而这里的尸体,就是他们发起战争的原因,谁拥有这些食物,哪个部落就能活下去。战争不但没有让他们互相灭绝对方,反而让双方的实力都大大下降,于是双方坐下来签订了和平协议,面对着这里面的尸体,他们愿意共同开发——节制的、计划的去吃剩下的尸体,这样大家都能生存下来。”
“这怎么可能?”
“可是,你们又看到了其他地方有他们的食物残留吗?”程雪看着我们的眼睛,“根本没有,遍地的白骨——尤其是她们吃了我们的战友,就足见她们平时是以人肉为食的!她们最早的一批,或许在六七年前率先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周围只有人体可以吃,这些年都是吃自己的姐妹生存了下来。”
我心中一片黯淡:颂玲,你还好么……
一阵呼喝引起了我们的注意。穿过重重培养皿,五个基因战士手中握着铁钎,正迅速的朝着我们奔袭而来。
“掩护,反击!”我说着,率先打出第一梭子弹,对面那女人仿佛比子弹还快,我只听见子弹击碎了玻璃的声音,再看见她时候,她已经在我右侧三米远了。
赵德义的一枪击中了那女人的右肩,导致她抛出的“标枪”擦着我的右耳而过。旁边,已经有两名士兵被基因战士撕裂,但同时有个女人被爆头。
我们的人四散而逃,赵德义拽着我打掩护,我回头寻找程雪,却没见着她。
战役在五分钟之后结束,最终我们以五死七伤的代价击退了敌人——两人逃走,两人受伤被俘,还有一人死亡。
“程雪呢?”我向其他战士问道,他们都摇头。
萨德李道:“可能……可能被俘虏了。”
我攥碎了拳头。地上跪着两名俘虏,一个二十岁左右,一个十七八岁,稍显稚嫩。年长的就是刚才袭击我的,除了右肩受伤,左腿还吃了一弹;而年幼的腹部吃了两枪,现在她正捂着肚子,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手掌下向外喷涌的血。
7
“给她们绷带!”我向赵德义道。
“船长!他们是禽兽啊,还不一枪崩了!”
“她们和你我一样,都是人类……”我摇了摇头,“给她们绷带,再说了咱们既是男人,又是军人,军人不杀俘虏,男人不杀女人!”
“迂腐!”萨德李抱怨道。
赵德义让一个懂医护的士兵向两名女人扔出两捆绷带,不过她们看了一眼,却碰都没碰。
我捡起来一捆,给一位兄弟已经包扎过后的伤口又缠了几圈,然后指着年幼姑娘流血的腹部说:“缠起来,否则你会死!”
年长的女人好像明白了一些,她捡起另一捆,自己将自己身上的伤口包好了,丝毫不管旁边姐妹的死活。
但她嘴唇动了动,发出一些我们听不懂的声音,年幼女孩才捡起她用过的纱布,开始包扎自己的伤口。
我不指望能从他们这里得到什么信息,因为他们的语言我是听不懂的,我的语言她们也是无法理解的。她们是地球上新出现的另外一种文明。
人类的文明与进化就是对同类的一次又一次的屠杀。人类可以对这个世界宽容,可是唯独不能对自己的同类宽容。死亡、流血、杀戮、吃人才是人类文明前进的推动力。
我们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她们更是如此。
如果这里有丰富的尸体——丰富的食物,我想她们也有可能进化出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工业革命吧,也会进化出一战和二战吧,也会进化出成吉思汗和希特勒吧。
因为她们也是人,所以对同类的残忍是与生俱来的。
人就是一个残忍的动物,嗜血好杀。
天生的嗜血好杀。
我不敢想象张颂玲落在这群人类建立的文明手中是否能够保全性命?我只能向上天祈求奇迹——毕竟,她们长着同样的模样,或许血液和基因也是相同的。如果她们真的像程雪说的,比普通人聪明七倍的话,她们应该能够对张颂玲区别对待。
当然,这时候神也是没用的。
毕竟,创造她们的神是智人,可智人算得上哪门子的神,如今连自身都难保。上帝、耶稣连智人都救不了,自然管不着她们这群智人创造的生命了。
我多希望她们已经进化出了人类伦理,进化出了宗教,进化出了一本《论语》《圣经》,或者化出了一个上帝,告诉他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但是显然,这只是我的妄想。
我只能抱着最后的希望试着和她们沟通一次。
“我放您们其中一人回去!”我指着那年纪小的,“你回去,告诉你们的首领,用我们的人来换她!”我又指着年长的女人。
我不知道她们听明白没有,我把话重复了三次,又加了很多手势,但是那女孩显然听懂了我放她走的意思,解开枷锁之后,她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我脱下上衣给那女人遮在身上,她并不明白我为何这么做,凶恶的眼睛怒视着我,好像我的衣服会随时夺走她生命的武器。
萨德李忽然说:“我想到了一个主意,可以打败这群怪物!”
“说!”
“我们把剩下几百个器皿全都打碎,尸体失去了保护液,自然腐烂,这些怪物没了食物,自然全都饿死了。”
我摇了摇头:“多此一举。”
“什么叫多此一举,程复,我看你就是因为她们长得和你女朋友一样,妇人之仁、下不去手吧?”
“你不用去破坏她们仅有的粮食,她们也活不长了——两个部落显然都认识到剩下的尸体已经不足以让她们永远无忧无虑的活下去,才开始节制的。但是食物早晚有吃完的那一天,她们还是要火拼,迟早一个部落会吃光另一个部落,而之后呢,同一部落里的人再互相吃,你吃我,我吃你,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孤零零的饿死……”
他们谁也不说话了,地下的女人不是是否听懂了我这个故事,她已经不那么凶恶,反而看起来还有些恐惧。
萨德李道:“活该,这就是她们应得的报应。”
我叹了口气:“这也是全人类的命运吧……”
半个小时之后,离开的女孩又捂着腹部回来了。
“我们的人呢?”
她摇了摇头,走到年长女孩面前停下,与我的目光对视着,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忽然,她从腹部的绷带中抽出一把铁片磨成的短匕首,我本以为她会突然蹿向我,可当我准备遮挡的时候,她却迅速的割断了年长女孩的咽喉。
血液飚飞在赵德义的裤子上。
我们的惊呼还未喊出来,她就又迅速的在自己脖子上补了一刀,然后倒在了年长女孩的血泊中。
“这什么意思?她妈的,活着不好吗?”赵德义一边擦血,一边骂道。
萨德李道:“这还看不出来,人家的酋长不跟咱们谈判,那意思就是,咱们必死!”
我看了看女孩身上那件染满血的衣服,将它往上提了提,盖住了她已经黯淡的眼睛。
8
我们退入雕像对面的那扇残破的铁门。如今活着的兄弟不到十人,我已经亲手送三分之二的兄弟走入坟墓。我安慰自己不用内疚,因为用不了多久,我会一死去为他们陪葬。只是,夸父农场还有五千名同胞,因为我的愚蠢和无能而为我陪葬……
我们又穿过两道铁门,又上了两层楼梯,来到一个挂着“指挥处”牌子的门外。门上有密码锁,可是门却开着一条缝隙。
我们推门进入,发现这里不仅有实验器材,还有一摞摞的资料档案,很像是某个人的私人实验室和办公室。
这里还有一扇窗户,可以俯瞰地下的培养皿,位置就像是夸父农场的导航台。
“看来是个高级别领导的办公室,大家找找有没有这里的地图全图,或者操控室的资料。”我说着,坐在办公室一张舒服的椅子上,开启了桌上的一个全息电脑。
一道光打在了办公室中央的位置,一个全息影像女人忽然出现了。
她三十多岁年纪,带着棕色框边的眼镜,身材瘦高,身上披着白色的长褂。我震惊的依然是她的模样,又是一个张颂玲……
“孩子们,你们好,如果你们能够打开这个全息影像,说明你们已经有人幸存下来,并成功通过了考验,妈妈由衷的为你们开心……”
“别猜疑,我就是你们的母亲,是AIK计划的首席科学家,我叫张颂玲,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没有差别,因为你们的基因,都是对我体内基因的一些小小的改变,所以从生理上来讲,我依然是你们的血缘母亲,或者说,你们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我身体已经麻木,颂玲,她怎么会是颂玲?
“你们一定好奇,为什么你们一诞生就这么孤独,妈妈为何没有陪在你们身边呢?亲爱的孩子们,妈妈要十分悲痛的告诉你们,人类失败了……”
“你们长大的时候,或许已经成为是人类仅存的独苗,肩负着复兴人类文明的神圣使命。如果你们能来到这里,说明已经完成了妈妈给你们布置的所有成长任务,而现在,你们只需从书架上找到一个出门的钥匙,你们就能去探索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它被我们的敌人占据着,而你们的使命就是彻底的打败他们,如果还有幸存的人类,你们要将他们保护起来,让他们在地球上再度创造新的文明……”
“孩子们,妈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即将离去,而你们则会在机器人的帮助下逐渐苏醒,我相信你们会成为下一个时代的霸主,只是妈妈不能再看到这一天……最后,我有个……”她焦虑的看了旁边一眼,还想说什么,可是办公室的一阵剧烈的晃动,全息影像消失了。
忽听门外一声女人的尖叫:“哥哥……救命啊……”
是程雪。我翻越桌子率先冲出去,却见程雪慌张的从对面跑了过来,我拉开门让他进入。
“你去哪儿了?”
程雪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我被一个基因战士追着跑进了一间房子,本想躲到你们打完了我再出来,却不小心踩进了一个陷阱……”
我把程雪抱在怀里:“以后你可不许吓我了,要时时刻刻的陪在我身旁,知道吗?”
“嗯!”
程雪进来之后,赵德义忽然递来一张照片:“船长,你看……”
是半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张颂玲,是另外半张却被人为的撕掉了。
“怎么又是张颂玲?”
赵德义说:“船长,重点不是这女人,而是这照片的撕裂处,还是崭新的……”
“你是说,刚撕的?”
“对!”赵德义暗暗点头,同时将目光扫向屋子里正翻箱倒柜的士兵。
“谁干的?”
“不知道……但是……”他的脑袋迅速的在房间里扫了两周,“萨德李呢?”
萨德李不见了。
To Be contin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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