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预感,没有预兆;灵感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偶尔气它,偶尔想它。
冯骥才说,灵感忽至;陆游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于是我盯着自己的一双还不算难看的手,瞅了又瞅;突然顿悟,继而狂喜:妙啊!
这词儿叹得不无得意,分明多巴胺和内啡肽那兄妹俩,已经手拉手挤占了我的眼角。
每次眼皮一跳,不论左右,我就知道,又该挨揍了。不过不是坏事,以后这件事就变成→_→我该去读书了。读书曾经一度是我的免死金牌,后来不是了。读着,读着,我就发现,我之所以这么习惯读着的状态其实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有大事发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时候,就是我读书的最佳时机,因为那将成就的是一番最美的状态。
每年的高考一来,实际上也不意味着什么。
但我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心里总是蠢蠢欲动。可等高考整个都结束了,也根本不曾发生什么。我很失望,好像错过了什么。但也能接受,因为错过好酒有好茶,错过夜雨有朝霞。亚马逊丛林有飞禽,潘帕斯草原有羊群。
睡着了,真好,梦里有个嘴角上扬的人;梦醒了,真巧,蓝天之上有白云,它在笑我,肩背上的划痕。
偶尔生气,偶尔幻想;小孩子的那点儿拿不出手的东西,从未离开我;出于感激,出于欢喜,我也决定不离开它。
满怀憧憬的时候,最容易什么也不发生;反倒是无心插柳,往往会有意外之喜。
总觉得生活里潜藏着一只巨兽,随时会突然出现,让我偶尔心惊胆战。后来才终于发现,宇文东不是奥特曼,没有怪兽敢来寻他。倘若来,会发现,宇文东比它更怪。【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啊?难说】怪兽在心里这样想。
凡事到了回忆的时候,真实的像假的一样。
从前的人,征途是星辰大海。他们要形容梦想,便说【我的前方是星辰大海】。他们以为星辰最高远,大海最深厚了。你想,二十一世纪的人有多可爱。
夏夜的晚风贵重过纳斯达克的钟声,当年的那句【小目标】更是没有什么可比性。
期待每一回合中与仲夏夜之梦的照面,又恐慌每一回合中盛夏的果实的凋零。好像夏天的味道最丰盛,夏天的晚上分外冷。它跟白天是那么不同,仿佛一日之间,金蝉子就能从天国堕入凡尘,唐僧就能从东土大唐闯进天竺女儿国,进而身陷女儿国国主之手似的。从来就不知女儿美不美的圣僧,竟这样赞叹:今夜,好美!
敏感的神经告诉我,今夜这么美,一定不太对。满心以为是来自自然、生命、最为古老和神秘的夜的馈赠,却不过是吃了串葡萄,看了夜月亮,而夜里的晚风仍不能消停,还在反复提醒着一个不能再真实的事情:高考结束了,我的初夏也要结束了。
就在我悲伤莫名,准备倒头就睡时,一下子一道雷声响起,我打了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其实我并不知道,每一个安安静静的时辰,宇宙的最深处都有类似于地球大爆炸这么宏大的事件在发生。只是刚刚的我,只不过感到了一阵生命本能的悸动,躁动跟骚动。也许是那来自最深处的牵引力所致吧,感激我对此做出的反应,这构成了我好好并认真流动着的所有日子。它们有长有短,有热有冷,有时一日漫长如严冬,有时一日只一瞬,九只金乌被射落地面的一瞬。好比高考结束,铃声响起,全体起立的一瞬,那么轻松,轻松到下一分钟就能换了人间一般。
木心和云雀叫了一整天,我好喜欢,也更加庆幸。我用两小时就听完了你的一整天,况且到了晚上,还余音飘荡,叫我好一番【漫卷诗书喜欲狂】,竟惊得连书桌上的丁香也不敢开了。
真是抱歉,我保证下次轮到你怒放的时辰,我一定让书桌前空着,连一只蚊子也不许它飞过,就只许它在有我的地方干着急。
还是书读的太少,题做的太多,不然怎么会注意不到事后想想那么明显的几处细节。这事儿你不能怪我,这是当年鏖战数学题留下的一大顽疾。如果重来,我一定向钱老爷子学习,宁肯横扫北图,决不穿越题海。
不进园林,怎知春色如许;不望星空,怎知夏夜可喜;不进考场,怎知刺激如此。
答题什么的,一切照旧;但请记住,交卷之后,大相径庭;未来和现在,大不相同。
你别小瞧了那一点点幻想,唯有它,可以支撑得起各种各样的你的一辈子,帮你写出那个最美的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