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家家(11)

11

“圆满”完成“王华”工作后,我就开始了自己的“亨特”生涯。

“自己”的意思就是从此我就算是“学成满师”了,可以单独“工作”了。

确实,自那以后所有的工作,都是我一个人去完成的。同时,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M了。

我和他之间仅剩的接触就是,M会不断地给我发各种“工作任务”,并且每完成一个工作后,会给我发一笔不菲的工资。

说来也奇怪,我们从开始时一直到后来,都从来没有具体谈过“工资报酬”的问题。他给的“价钱”我都会感到恰如其分,不会少给但也从不多给。

我们从来没有因为金钱的问题吵过一次架,我也从来没有向他提出过经济方面的要求或不满。

除了那一次。

那是我正式“参加工作”两年后的时候,两年内我完成了八项“工作任务”。按照M的说法,那是一个亨特最危险的阶段,这段危险期会在第一次出现危机后才算度过。

M说的“危机”我刚满两年“工龄”就碰到了。所以,M总说我非常走运,走“狗屎运”。

于是,我在“参加工作”刚满两年的第二天,即收到了M给我的第九个“业务”的资料:

雷家杰,男,广州雷雨财务有限公司总经理、法人代表,1973年出生于广东省四会市,文化程度:初中毕业。公司地址:广州市XX路XX号XX楼XX室。

雷家杰年幼时随父母在家乡务农,直到十八岁跟随其娘舅“老K”到广州打工。名为打工,实则从事汽车盗窃行为。于1992年8月某次“行动”中被捕,同年入狱劳教。5年后,于1997年刑满释放。出狱后,雷家杰“转行”从事“民间信贷”,即高利贷,获利颇丰。

因其心狠手辣、老谋深算、行事暴虐,故人称“地下雷公”。

雷家杰父亲雷鸣,广东佛山咏春拳传人叶开嫡传弟子。其咏春造诣亦悉数传教于雷家杰。雷家杰又于服刑期间,拜“狱友”——前散打广东省冠军关德培为师学习散打,其拳脚功夫、反应速度、应变能力相当了得。

日常活动范围:珠三角。

委托人要求:年底前解决。

“哈哈!”看来挑战不小!这也正对当时年少气盛,一路顺风顺水的我的胃口。现在看来,实在是图样图森破了。

我瞄了一眼日历,到年底应该只剩下六十天左右。这意味着得尽快行动了。

说干就干,我立即就进入了“工作状态”。第二天,我就化妆成一个清洁工人来到雷雨附近“扫街”,同时进行观察。

清洁工人是我平常最喜欢的化妆角色,因为只要你穿上制服,戴上帽子、口罩,拿起扫把,就没有一个人会留意你长成什么模样,你到底是谁。这也是生活在城市里的人类的通病与悲哀。

我们总会互相、自我分类。对一些从事“低下”工作的人,自然、自发地创造距离,以及忽略。甚至不会正眼看上一下,只是把这些人当作一件日常“物品”。

在雷雨公司楼下扫了七天大马路,我已经初步掌握了雷家杰上下班的习惯:他总会在上午八点三十分前回到公司楼下。在马路对面的“老陈记布拉肠”,叫一碗生滚粥、一碟加蛋的布拉肠,顺便看看当天的报纸和手机新闻。在三十分钟后,九点准时离开“老陈记”,到马路对面上楼回公司。除非外出,他总会在下午七点准时离开公司,到楼下坐自己的皇冠三点零,由司机开车送他回家或者出外应酬。

到了第八天,我决定“转换身份”成为一名“顾客”,亲身前往雷雨公司探路。

上午十点,我推开了位于大楼十三层三号室,雷雨财务公司的玻璃大门。门后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张高大的原木纹前台,前台背后是装饰着红色挂毯高大的影壁,影壁上是金色的草书“雷雨”两个字。

一位面容姣好,短发,戴一副黑框眼镜的女孩,站在前台背后,微笑着问我。

“先生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

这个女孩七十二小时后成为了我一生中最大的冤家。她就是我的妻子——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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