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初的一开始,宇余就从未想过会跟身边的这个女生在余生里有交集。
十月,是一个有关逃离的季节。他们第一次说上话,是在潮湿阴冷的角落里。
人,一生的长度,是不断重复今日的欢颜和明日的悲哀。躲在被褥里,熟捻着这陌生的味道,让人在一个又一个牢狱里徘徊。
吴桐不像余生这样的悲观。
在关于生命的探讨里,永远不如缄默来的诚实。有时候你会不懂得吴桐在想些什么,就像一副流传下来的画卷,不得其隐意。
宇余是个特立独行的人,走在阳光下的林荫道上,背影被缩成一块无声的石头,接受着叶间撒下斑驳的光炙烤着心灵的悲伤。
墙壁上是刻着校内出租房屋的电话,白墙黑字,挂的很高。当宇余第一次拨通这个电话或是按下播音键的一瞬间,仿佛心灵轻轻的微颤。阳光是三十六度,就像每一个夏季里最热的阶段一样。阳光炙烤着大地,鸟儿轻轻啼鸣。世界仿佛短暂的停留了一下。
熟悉的空气,记忆中的模样,所有的一切都未改变。
汗水从额头开始流淌,流到下巴需要多长的时间?
吴桐不在乎的说:三秒。
宇余看着吴桐的背影,默默地数:一,二,三…。
一生又会有多少个三秒?三年又会有多少个三秒?
宇余帮吴桐将行李搬到学校出租的房子里,其他来报道的女生也在各自忙碌。
就像所有的误会都是从流言蜚语开始的,宇余被别人误认为是吴桐的男朋友是很正常的。
宇余会跟吴桐一起去熟悉校园环境,会一起吃饭,会一起上课。然后在五楼的出租房各自关门说再见。
每一个男人,都渴望有一个关心他的女人;每一个女人,同样都渴望有一个坚实的臂膀可以依靠。
秋,渐近。落叶开始如同阵雨一样不时刮下,落下的叶子打在水泥板上发出一声清脆。
吴桐就像往常一样,随口说:天凉了,穿厚点吧。
温热的水煮沸是需要在100的高压下才可以的。如果高压只在99呢?只会不断的沸腾,然后蒸发,最后消散于天地之间。
宇余和吴桐就像是99高压下的生活。没有到顶,也没有低到谷底。
“吴桐,晚上开新生欢庆会,你会上去表演节目的吧?”肖雨,她的同学挽着胳膊问她。
“会的!”
“那他…”肖雨犹疑的看了一眼宇余,仿佛有未说出的话在空气里停滞了下来。
“我不去,你们去玩吧!”宇余面若牛奶糖一样看着就想让人吃下一口。
宇余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
就像残存在嘴角的一丝甜蜜,每一次碰触,都会使得心情怅然。
夜晚是要寂静到什么程度才会连同呼吸都可以波动空气,如同一根弦的琴音,单调无味。窗外月光明亮,夜行的飞机闪烁的灯光是让别人避开自己的吧。有时候宇余躲在角落里想:一个人的寂静是自由吗?为什么现在的我却很孤独。吴桐的面容会在他眼前浮现,宇余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想到吴桐。但宇余知道,他的想法,永远不能够告诉吴桐,乃至整个世界的任何人。因为他的悲伤没有人能够懂得。就像无力再继续拨水的人,不断沉浮在水平面,感受最后一口空气,然后将所有的秘密悄无声息的沉下水底。
宇余对于吴桐来说,是个忧郁的男孩。吴桐曾对肖雨说,宇余永远也不会懂得爱情。
每个周日的礼拜都是宇余陪吴桐一起去的,宇余说,如果哪一天,我不能够再陪你去教堂了,你会怎么样?
吴桐看着对面的宇余,仿佛他的脸上写着绝症两个字似的。碗里的面的水汽不断上升,迷雾里,丧失了方向。
如果你不跟我去,谁又会跟我一起去呢?
呢喃的话语不知是否被宇余听到,教堂的钟声霎时想起。所有朝拜的人从喇叭状的入口不断涌入。典雅的教堂并不大,作为排列的很整齐。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之上,旁边摆的是主礼人讲话的台子。尽管来了多少次,宇余的忧伤从未被净化,因为宇余无所信教。他说:所谓的教,不过是人们的一种单方面的信仰。
圣诗班,主礼人,讲员陆续进场。随着他们的进入,整个教堂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愿主的恩惠和平安与众弟兄姊妹同在。
宇余在吴桐的后面,从这里看去,能够看见她前额散下的发丝。静静的光辉撒在她的面庞上,洁白如玉。当所有的目光在失神的刹那。一只小小的飞蛾在吴桐的头发上停留了下来。
虔诚的模样,仿佛使得时间停留了许久。仿佛是一个世纪那样长。宇余这样想。
宇余抬头看着钉在墙上的耶稣,心里想着别的心事。愿我们每个礼拜都可以来此祷告。阿门!
所有的流程都如往常一样安静地结束了。吴桐点了一点碗中的圣水,在宇余毫无防备之下,点了他的额头。宇余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愿这个家伙早日找到属于他的女孩。吴桐在心中这样想。
宇余面色微红。等他们走出教堂的时候,正好肖雨就在教堂外面。于是三人结伴去吃中午饭。
肖雨早已懂得,面前的这个略有些英俊的男生,仿佛有些无法接近。就像一块石头,落入大海里,悄无声息。而宇余就是这大海。
因为宇余看起来,就是个迷一般的男生。所以肖雨曾对吴桐说:迟早有一天,我会将他彻底征服的。
学校是个囚笼,每天都只能在原地打转。有一天,一只飞翔的鸟儿撞了进来,然后就晕了过去。在大雨磅礴的草丛里,宇余发现了这只鸟。
闪电曲蛇般蜿蜒落下,随后的雷声惊天动地。宇余抚摸着这只鸟的翅羽,突然失了神。
那年夏天,也是这样的天气。宇余独自待在房间里,没有人能够在雷鸣中听到任何的声音。当宇余最无助的时候,他就像这只晕了过去的鸟儿般毫无动静。他害怕孤独,害怕一个人在诺大的空间里,却没有立足的地方。他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等待着灭亡。
宇余疯狂的敲着吴桐出租房的门,他如同个疯子一样,在门外大喊着:吴桐、吴桐、吴桐,每一声都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当门开的一霎那,仿佛天使般的光化作一只洁白的手温柔的抚摸他那颗惊恐的心。
这,这只鸟晕了过去,救它。
吴桐接住了鸟儿,宇余突然如同老鼠般紧紧的关上了防盗门。但他的脑海里,依然是吴桐刚洗过的长发散在身后,自然的白色睡衣。
那是怎样的一种情景呢?
不知是什么人,不断的在外面敲门。宇余裸露着身躯去开门,透过猫眼,能够看见是吴桐站在门外。宇余的手握在门把上,犹疑了片刻,终于扭开了门锁。却发现门外没有一个人。
宇余第二天醒来,看着窗外的阳光。回想着梦中的情景,他在想什么?宇余的眉头深深的皱在一起,陷入深深的谴责中。
有人在外面敲门,宇余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没有异常,迅速穿好衣服。透过猫眼,宇余能够看见吴桐就在门外。他莫名的闭上了眼睛,转动门把手。等得挣开眼睛时,却发现吴桐迷茫的眼神。
我刚没睡醒,宇余打哈哈着说:怎么?
吴桐递过早饭说:快点吃吧!
所有的温暖,都是在不经意间传递出去的。也许你并不晓得,可是别人已经收到。
从什么时候开始,树上的叶子如同落雨般飞下。有时一阵风刮过来,带着尘土,使得天气变色。逆风,它的阻力推着后背,那后背所承受的力量有多少呢?带上帽子的宇余在挡在吴桐的后面,承受强风和落叶的吹打。如同一只雄鹰,用臂膀为他所关爱的人遮风挡雨。一霎那的失神,吴桐突然踩到了一只脚,后背陷进了宇余坚硬的胸膛。
宇余用双手扶住吴桐,恰巧遇上吴桐的眼眸。
就像所有的一刹那,那是永恒的温柔,会被宇余铭记在心底--一辈子。
不,也许只是短暂的几年。因为宇余曾经想过,如果某一天,他背后的重量他再也无法承受,他会选择死亡。
如果有一天,我将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你会怎么样?
这样的一个问句没人会回答他。反问自己呢?世界照样运转,命运依旧无解。
肖雨很少会有和宇余独处的时间,大部分都是陪着吴桐。
在周六放学后的操场上,当所有的学生都离校后,它就像是一座被掏空了的城市,荒草肆意。
肖雨手中的鸟笼是今天他们来这个操场的主要目的。因为吴桐今日需要回家,所以就没有过来。
鸟在笼子里待的太久,就会忘记如何在自由自在的空间里生存。肖雨说,吴桐说这只鸟是你救下的,所以应该由你来将它放飞。
宇余面对着这久违的阳光,仿佛连同血液都被温暖了起来。依稀记得那潮湿阴暗的角落,那是宇余和吴桐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吴桐用幼小的手掌拉了拉他的衣服,轻微而又柔弱。当宇余抬起头时,他的心突然剧痛。所有的回忆断了片。
所有生物的命运都是被选择的,无法改变。宇余低沉的说,不管是它,还是我们。
肖雨第一次听宇余一次说那么多的话。虽然他的观点有点偏激。就因为命运给定了你一生的线迹,你就认定命运是不怀好意的吗?
命运就是时间、空间,当它随意拨弄下手指,就可以将人毁灭。
肖雨猜测地问,你是在指你跟吴桐是吗?
宇余突然沉默了下来,就像本温暖的阳光,转瞬间又成了那潮湿阴冷的角落。
宇余将鸟笼的门打开,看着鸟儿在笼子扑腾着臂膀。不小心似的撞出了门,展翅向远方飞去。
如果对这个世界心灰意冷的人,还渴望他能够回头,是多么的傻。就好像被命运伤透的人又该怎样去老实的听从它的安排?
肖雨看着那修长的背影孤单的模样,心中仿佛被什么刺到了一般,莫名的流下了眼泪。
自从这以后,肖雨总是旁敲侧击的跟吴桐打探有关宇余的一切。在下课里、在寝室里、在课堂上的纸条里,装满了宇余的人生轨迹。
宇余从小就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母亲将他丢给邻居家寄养,因为给的钱足够,所以邻居倒也愿意。有一年,宇余生了一场大病。几经周折,终是活了下来。可是自此,他的人生观,价值观就发生了变化。医生初步判断,有轻微抑郁症。而他的母亲却仅仅只是从国外寄回了一张银行卡和几句话,和遥遥无期的归途。
这一年,宇余的母亲回来了。
就像患上了自闭症的孩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里没有忧伤和痛苦,在心底描绘的或是童话,或是斑驳色彩的世界。
指间触摸到墙上的影子,它没有立体的感官,只有单纯的轮廓。有光的地方,它默默的陪你走过所有有光的地方。它说:阳光可以祛除你身上的湿气,为什么不多在阳光里走动呢?
宇余顺着影子的轮廓在墙上描绘,石灰洒落,飘浮不定。那心中的潮湿呢?为什么在阳光下却愈加深刻?石灰脱落,红墙赤裸的出现在眼前。
我没有心脏,没有血液,没有感情。所以我不懂得你所纠结和困惑的。
别人都说你是个单纯的孩子,在你背后的声线里。只有我听得到,因为你从来都不屑一顾。
单纯?宇余试图将这个词与自己渐渐融合。如果有一天,我将放弃所有,或许他们就会收回这些话了。
或许,那个时候…。
你想怎么样?
吴桐说,明天跟我一起回去吧!
回去?回哪去?宇余的声音突然变的诡异起来。
母亲回来了,去看看她吧。
是那个人满为患的乡下小屋,还是那个没有生机的黑色楼房?
她生病了,她想见你。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在脑海深处还残留一丝影像的女人的模样彻底从宇余的心里被视为禁忌的?
再说吧,我现在还不想见她。
十年前,在宇余还是个五岁孩童的时候。
有一天宇余欺负了一个残疾的男孩,宇余骂他是傻子,就像所有残疾的小孩里所当然被欺负一样。当宇余正要离开时,一道细微的声线传进了他的耳朵:野女人的孩子就是没家教。
宇余突然像发了狂的野兽,冲到那个残疾男孩面前又打又踢,仿佛他是个出气筒,所有的愤怒都应该有他承受。
宇余回去被罚跪了一个夜晚。就像今夜。宇余看着远方的夜空,那时的夜比现在更加深沉。
十年前是平房的地方,都盖上了楼房。每一个窗口透露出的光,都是一个温暖而欢乐的家。
那时的宇余眼睛里有一股倔犟,当次日清晨,他的身体还是那样的笔直。
母亲看着他说:如果你现在跟我说,你错了,你就可以起来。
宇余盯着她母亲说:我没错。
母亲很生气,拿着包就往家门口走去。
如果你不认错,你就在这给我跪着。
最后呢?记忆有点模糊,是记忆断了线,还是有些东西不敢去追想。
夜已深,当教堂零时的钟声敲响。每一声,仿佛可以净化邪恶的心灵?宇余透过阳台的栏杆,可以看到对面的灯已经灭了。吴桐已经睡了,可他还是无眠。
当宇余被母亲逼着叫那个残疾男孩爸爸为叔叔的时候,宇余堵着一口气,跑出了家门。
那一夜,宇余过的很是漫长。幼小的他,走在大人们的世界,步履蹒跚。
他不断的在渴望,又或者相信母亲一定回来寻他的。他坐在石台上看路灯下自己的影子,他坚信再一会,就会有人出现。他闭上眼睛,开始在心中默数:1,2,3,4…99,100,101…。
当寒冷袭来的时候,落叶也在哗哗作响,仿佛幽灵一般,会出现在他耳边。喝醉酒的男人骑着摩托车。在即将靠近的时候,宇余捻起地上的石头砸去。醉酒的男人抓住宇余,一顿拳打脚踢。宇余没有哭,就好像自闭症的孩子,没有声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将所有的不满都装进心里,让它积压在心底,然后平静的面对一切?
宇余看着那个女人,他的母亲。与那残疾男孩的父亲,夜晚私会。那个男人承诺给她的爱情。和最后的破灭。当别人在他的身后指着他的背脊骂他的时候,他再也无力反抗。他被送到邻居家寄养也毫无声息,宇余听着他们谈论她的一切。美国,家庭,孩子,等等的一切。宇余都毫无感觉。
有一本名为《社戏》的书,不知怎的,在图书馆里就再也找不到了。
最近的宇余,迷上了《无声告白》这本书,翻开扉页,当所有的字眼都聚焦在“失踪”上的时候。
宇余闭上眼睛,仿佛能够看到她的母亲年轻的身影。在六岁那年,消失在那没有生机的黑色楼房。
那是一种恐惧吗?当房间变得空荡荡的感觉,是内心的失落,还是缺少了什么?一种如同飞机失事般的感觉,在肚子里轰隆隆的响起。
当夜晚即将来临,六岁的宇余不断的嘶吼,仿佛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那是比上一次更加无助的存在。
莉迪亚死了,是最终的结局。某一月的某一天,当累计的东西达到一定的数值,就会如此吗?
在黑暗中,阴沉的角落里,那是宇余第一次遇见吴桐。
你,还好吗?
当空荡的房间里发出这样的一种声音,宇余能够感觉到柔软而又颤抖的声音。
从最初的一开始,宇余就从未想过会跟身边的这个女生在余生里有交集
蜷缩在角落的宇余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挥手打开她的手。
走开,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孩子,从今以后,跟我们一起生活好吗?
当宇余走出那栋阴沉黑暗的楼房时,他的记忆从此就被封存了起来。他变得是个内向的孩子,从来都不爱说话。
吴桐却因为大大咧咧的性格,经常被她的父母说教,跟人家宇余多学学。
因为在年岁上,吴桐大宇余几个月,所以总是凑着宇余叫她:姐姐。
当宇余十二岁小学毕业那年。一夜之间,宇余突然高烧不退。
吴爸吴妈偷偷的给在美国的宇余的妈妈打了电话。那时的吴桐,就站在门口。
吴爸吴妈希望宇余的妈妈回来一趟,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不尽人意。
当听到吴爸吴妈的叹息声,吴桐莫名的心中一痛,落下了眼泪来。当她再去照看宇余的时候,眼角的泪水还没有干。
这时,宇余挣开了眼睛。看着吴桐:姐姐,我要等妈妈,我现在还不能死。
渐渐的,宇余的病情日渐好转。可是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开口说话了。吴爸吴妈带着宇余到大医院去检查,说是神经方面因为高烧,出了些故障。逼不得已,又请了心理医生来看看。心理医生说:是抑郁症的症状。
从此,宇余吃上了治疗抑郁症的药物。
吴爸吴妈不时的提醒吴桐去开导宇余。
十四岁的吴桐坐在宇余的对面,说: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秘密,藏在心底所以叫做秘密,不能跟别人说。
连我也不能?
不,不是不能,只是我无法说出来。
每一年,宇余的抑郁症逐渐好转。直到十五岁那年,他们考上了同一所高中。
有一种终生都无法摆脱的关系,在身体里运转。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无法选择。如果命运能够筛选,我愿意在五岁那年死于荒郊野外。宇余割开手腕的动脉,鲜血不断的向外涌。那栋黑色楼房的角落里,是第一次遇见吴桐的地方。怯弱的声音:你,还好吗?
当阳光照在吴桐的脸上,洁白光润的皮肤。发丝间特有的女生的芳香。宇余跟在吴桐的后面,一直都在发愣,机械的走着。
他们是要去见那个女人吗?
宇余突然停下了脚步,溅起的尘埃缓缓落地。如果可以选择,我愿她永远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他在心中疯狂的呐喊,为什么?既然已经不要我了,还要回来?
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仿佛带着绝望。
当宇余站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宇余依稀从记忆中还能寻出些轮廓。
一身米色连衣裙,黑色的墨镜,斜挎着包。
并没有想象中的后悔道歉,老泪纵横。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宇余却突然转身跑下楼去,拼命的向着不知哪里的街道跑去。吴桐并没有追上。回头看了一眼宇余的母亲。她说:让他走吧,我在这呆不久就要回美国。我只是来看他一眼,过的好,我就放心了。还有,我希望你能够跟他说,他的继父希望他到美国去生活,那里会给他最好的教育。
望着宇余母亲的离开,吴桐才意识到宇余内心的伤痛到底是有多么巨大。
昏黄的路灯下,宇余坐在台阶上,看着自己的影子。我该怎么样?我能怎么样?
就像那年幼小的身影,孤独而又无助。慢慢地,宇余的影子旁边又多了一个影子。宇余知道是吴桐。
你的母亲希望你到美国去。
不知是哪一根神经终于承受不了这些怨恨。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
当宇余的母亲找到宇余的时候,语气很是生硬的说:我已经将手续办好,后天的飞机,跟我去美国。
就像是一个橡皮娃娃,可以任人捻捏。
当痛苦积压在心底无法言语的时候,会躲开所有的人,到一个没有任何人的地方。
当宇余再次看着这个黑色楼房的时候,夜已经降临。路灯洒下的光和看门的狗在犬吠,一切是那样的宁静和谐。隐隐间,能够听到邻居家的嬉笑吵闹。走在楼梯上,每一步都有一个回音。在宇余的心里,却是格外的平静。
当一个人对生活感觉到无望的时候,也许会选择死亡来抹除世间的纷扰。
有女孩下楼,正好撞见宇余。
宇余,怎么是你?肖雨惊奇的问。肖雨看着宇余打开那栋房子的防盗门。这栋房子是你家的?我就住在楼上。
嗯……。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一片寂静中。宇余反锁上防盗门。走到那个黑暗的角落,不需要光。因为对于他来说,黑暗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如果哪一天,我不能够再陪你去教堂了,你会怎么样?
如果有一天,我将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你会怎么样?
命运就是时间、空间,当它随意拨弄下手指,就可以将人毁灭。
记忆一幕幕的闪现,最后停在了吴桐那张温和如玉的面颊上。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姐姐?
鲜血顺着动脉慢慢的往地上淌。仿佛整个世界渐渐地在瞳孔里变得苍白无力。
就像最初的开始,从那里延续的就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