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西门庆一脚踢在心口上后,武大郎次日便已无法下床,两日来水米不沾,眼见伤势益发严重。
到得第三日,潘金莲捧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袅袅娜娜地走到武大郎床前,两眼中满是关切:“大郎,药端来了,你快趁热喝下。”
武大郎费力的支起半身:“娘子,真是拖累你了,我这一病明日就不能再去卖炊饼了。”
潘金莲柔声道:“大郎快别这么说,你养好病体才是重中之事,卖炊饼等你痊愈之后再说。”
武大郎道:“只是娘子,我不能去卖炊饼家里就没有进益,这生计怎么维持?”
潘金莲轻声道:“大郎无需担心,前日西门……西门的李婶托隔壁王干娘央我做几件针线,已给了10两定银,生计当可暂时无碍。”
武大郎疑惑道:“西门……的李婶?西门有一个李婶吗?”
潘金莲柔声道:“怎么没有?她的定银是托隔壁王干娘带来的,不信你问王干娘。”
武大郎仍然疑惑道:“我往日卖炊饼对东南西北四门走得熟了,西门虽说有一家姓李,不过那人叫李申,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并不是女流之辈啊。”
潘金莲笑道:“大郎你病糊涂了吧,李申的娘子可不就是李婶吗?”
武大郎诧异道:“李申成家了吗?我怎么不知道?他是何时娶妻的?”
潘金莲白了他一眼:“大郎说得好不奇怪,你又不是甚么大人物,难道李申娶妻要报告你不成?”
武大郎点头道:“娘子说得也是,只是那李申十日前还是鳏夫一个,这下子猛然听娘子说他有了婆娘,不免让人心下奇怪。”
潘金莲换上微笑,柔声道:“大郎,别人的事你管他做什么?还是趁热把汤药喝了吧,汤药要是凉了药性可就没有那么好了。”
武大郎心中一阵温暖,接过碗正要喝药,忽然飞来一只苍蝇撞进碗里,瞬间飘在汤药上面不动了。
武大郎纳闷道:“奇怪,往日苍蝇飞进碗里要在水面游半天,今天这只苍蝇怎么一飞进碗里就死了?”
潘金莲心里一惊,面上却嗔道:“大郎你好不糊涂,往日你碗里装的是水,今天你碗里装的可不是药吗!苍蝇飞入汤药中岂能存活?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武大郎一想不错,忙点头称是:“娘子言之有理,去拿汤匙来把这死苍蝇挑走,不然有碍我喝药。”
潘金莲微微一笑,说道:“何须去拿汤匙如此费事?且看我的!”言罢从头上拔下银簪子,对浮在汤药上的苍蝇轻轻一挑,已把死苍蝇从碗里挑了出去。
潘金莲对武大郎嫣然一笑,说道:“大郎快喝吧,再耽搁下去这汤药可真的要凉了。”
武大郎盯着潘金莲手中的银簪子,惊道:“娘子,你快拿块抹布把银簪子擦一擦,方才你从汤药里挑死苍蝇出来,汤药把你的银簪子都染黑了。”
潘金莲心中蓦然一惊,但面上却并不慌乱,依然柔声说道:“是吗?银簪子变黑了吗?大概是方才那只苍蝇把银簪子弄脏了,这等小事眼下无需理会,大郎你的身体要紧,且服下这碗汤药再说。”
武大郎心中好一阵感动,依言把碗里的汤药喝了下去。
启料药刚喝下,武大郎便觉腹中疼痛难禁,呻吟道:“不好了娘子,方才那只苍蝇可能带有病毒,如今我腹如刀绞……”
潘金莲本来就心中忐忑,此刻看到武大郎一脸痛苦之状,禁不住也有些慌了:“你怎么了大郎?腹……痛得厉害吗?我记得大夫说过,服药后这是应有之状,你……不……不碍事吧?”
但潘金莲等了半天都未听到武大郎回应,当下大着胆子凑过去定睛一看,只见武大郎双眼圆睁,原来竟已气息全无了。
潘金莲一面“咚咚咚”猛锤墙壁向隔壁的王婆发暗号,一面掩面号啕大哭:“大郎啊大郎,你堂堂一个卖炊饼的汉子,想不到今日竟然被一只小小的苍蝇夺去性命,你叫奴家我一个妇道人家今后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