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有许多事被深藏着,这些事在别人看来轻如微尘,平淡无奇,在于自己,却终究难以割舍。
每当空闲的时候,习惯去翻一翻保存在电脑中的照片。即使我们很平凡,日子过得无声无息,悄无声色,但那些出现在生命里的人、物、事总会留下一些回忆,或多或少,或完整或碎片。
今天,记忆在几张老屋的照片上不断翻腾。是的,几张老屋的废墟照片。
想想又是好几年没回去,老屋早已不在,那么废墟呢?是否还在?
那年,还在外地读书时,母亲打来电话,说老屋已经倒了,我的心情很复杂,从电话中可以听出,母亲的心情也不单纯。
于是,那年一到寒假,就奔回自小生活的乡村,再次走在去老屋的小路上,心里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亲近感。周围的一切都如此熟悉,每一树,每一草,每一级台阶儿,甚至是每一块石头,
都留有些许记忆。
毕竟,十五年,我在这儿种下了十五年的记忆。时间一天一天流逝,这记忆也一天一天成长。
老屋,已经倾塌的老屋——一片废墟——-个我早已被告知的事实——但那时我的心情依旧沉重,因为我想看看老屋,看看仍然挺立着的老屋,哪怕是歪斜着,颓废着,颤抖着,挺立的老屋。
但它确已倾塌,成了一堆烂瓦碎木,它也终会被埋没在荒草中。
我呆立着,望着它。
那是一个暖冬,晌午的阳光很暖,照得人脸热乎乎的。站在满是衰草的庭院,我却毫无兴致享受这冬日的暖阳。
我静静地打量着老屋的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尽管已无前后里外之别了,但我不愿将之看作是一堆平躺的废木,他仍是那座包容着我十五年时光的“幸福大厦”:庭院是宽敞整洁的;大堂和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我的足迹和身影,也有父母哥姐的;屋角的那棵棕树已有两米多高,是某年我和母亲一起栽种的;老屋旁边那棵高耸的青松,则在前一年的雪灾中倒下,它的确太苍老了,没能经受住风雪……
“废墟"旁边还有一幢小木屋,是作厨房用的,在那个还刚刚踏上温饱线的年代,父母就是在这个小木屋里变着法子,填充着我们兄妹仨儿饥肠辘辘的身体。如今,我们都已经长大成年。但它却倾斜了,屋顶的横梁已断。
我想走近它,但终未迈开脚步——我只想保留一些更完整的记忆。
我走开了。
几天后,姐姐带着未婚夫回来,说起老屋,她也想去看看,要我一起去。
我心底是不愿再去的,但还是又走了一趟。
阳光依旧那么美好。
回到老屋,姐姐默然无语,只是静静地看着。
或许,我知道她的所想。
后来,我们在老屋前留了影,是记忆,也是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