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奕。
你以为我又要耍文艺了么?呵呵!
青春是条杀猪的汉子,他姓邱,叫青春。他爸四十多岁才结婚,所以这个青春求得有点晚。
青春是我在外婆家这边认识的小伙伴,胖嘟嘟的样子就像他老爸砧板上待卖的五花肉一样,那时一斤猪肉才四块多,外婆每天都会买点瘦肉回去熬粥给我吃。我和他站在一起就像一块去皮的三层肉一样,我有多瘦,他就有多肥。
人的天赋是不同的,像我这种纯粹玩的人和他这种从小就在刀口子下见血的人是不同层次的,譬如夜里玩胆大游戏的时候他可以在旧村区暗巷里发出杀猪般的叫声,而且我就在他身边,你不知道!那音量真的是惊心动魄,成功的吓退后面所有跟队的人,我觉得他肯定是脂肪太多了,多到把胆儿给挤小了,所有人都喜欢他,大慨是因为好欺负吧。
青春小学毕业就开始接手父业,个头像拔罐一样,在我还是一米三的时候他就一米六多了,看起来孔武有力,手起刀落,猪蹄就分开了。他家的猪肉档就在学校的斜对面,那时候学校小,体育课都在外面上,他总是混在里面。那个子打起篮球来特霸气,反正他的三角板【肘击】在同龄人里是所向披靡了。
不过青春在青春期的时候特青春,整块脸长得像橘子皮似的,而且还带着油光,一脸令人嫌弃的样子,用布条在他脸上抹一下都能擦皮鞋了。他告诉我他喜欢上了一个女生,问我有什么办法可以追女孩子。
没想到不仅样子长得急,心眼长得也快,好在当时我还不懂,所以没有祸害到谁。
他说他喜欢菜市场鱼档老板的女儿,特可爱。
哎呦,我以为你是猪,现在怎么变成猫了。
别挤兑我了,你比较聪明,看下有什么办法么?你说可以送花么?
我看行。
你也觉得行是吧!
现在是一只猪问我可不可以送一朵花给一条鱼。
现在是可以不可以。
写诗吧,班上写诗的成功率最高了。
那我还是送花吧。
后来我发现那个卖鱼的小姑娘真的好可爱,第一次觉得青春的目光还是可以的,而且写诗也成功地泡到了她,只是写诗的是青春的小学同学,他被人翘墙角了,我当时就纳闷了,明明是我提议的,为什么青春不叫我写,为了泡妞我也是下了不少功夫,至少在写诗这方面费尽心思,那时一句话都要拆成几段来说。譬如:今天的天空很蓝,就变成:哇!/今天/今天的天空/很蓝。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卖鱼的小姑娘也喜欢诗?而不是喜欢猫…
后来。每一个午后都能看到在操场上奔跑的青春,早晚就卖猪肉,其他的时间都在挥洒着青春的汗水。
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爱一个人会使人进步。我问青春是不是要变得更加优秀,然后去追求更高的目标。
不是。我要打死那个挖墙角的。
你的体型可以打得过的。
他的哥哥是高中篮球队的。
哎!因爱生恨,爱情不仅让人进步,还让人盲目,让人疯狂,现在青春的胆子都变大了。
还好我不是那个撬墙角的,不然早si了。
后来并没有打成,他说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动手是不值得的,是愚蠢。
能说出这么有格调的话,你是怂了吧!
结果我还是被揍了。
我也给女孩子写过情诗,就是写诗的功力不是很足,在某一个周末的九点开始写,除了吃饭就没有离开过书桌,到了夕阳落下的时候一共写了32首,我想着就算在质量上没有取胜也可以赢在数量上,经常听说少年时期的爱情比较纯洁,没有家庭背景的束缚,没有金钱利益的阻碍,没有容貌的嫌弃。
骗人的,长得丑,写再多的诗都没有用。
青春后来转了行,毕竟他老爹也不是很想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就这样杀一辈子的猪,然后青春去做了六合彩庄家。。。
我念初中的时候他就赚到了第一桶金,果然捞偏门的事情还是最好做的,而且那两年他开始瘦了下来,猛地长到了1米八,双下巴也没了,身上的肉越来越结实,脸上的坑坑洼洼逐渐变得光滑,他就像是一只无法翻身的猪蜕变成了蝴蝶,这不是一种进化,简直就是跨物种的奇迹。
我们坐在学校对面的小卖部,他请我吃最贵的雪糕,就看着我吃,他的嘴里叼着一根双喜烟,看起来很有型的样子,我叫他坐远点,不要影响我的形象,他立马就把烟给掐了。
喂,我这么酷,你不觉得好多女生都望过来么?
你这杀马特的造型,树上的鸟都望过来了好吧!鸟巢要这样筑在头上么?都一米八了,还要凑够两米么?
这可是现在最流行的造型!
我都不知道原来现在流行脑残,看来我和时代脱轨了。
我说兄弟,你少挤兑下我行么?我想去广州打工,但是我爸不同意,你说老是窝在这乡里地方能有出息么?
你真的这么想么?
当然,我这不是找你商量么,你有什么建议么?
如果你有决心,把这头给剃了,把这身衣服换了,把身上挂的破铜烂铁都丢了。
说着他哗啦啦地把那些朋克装饰给摘了,把身上的外套扔进了垃圾桶,剩下一件白色的背心,露出了一身肌肉,他拉起了我的手。
我会上学校的八卦头条吧。【我的内心是奔溃了】
我们来到了一家理发店,理发师是一个大叔,他看到了这头杀马特肯定是束手无措的,不知道青春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大声地喊了句。
大叔,剪平头!
后来我回想起这段记忆,原来年少的时候有一个人这么信任过我,虽然是个男的。
邱大叔拦不住他,青春说就算可以绑住他的脚,但是也绝对束缚不了他飞翔的翅膀。
我想他连束缚都不知道怎么写吧,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听来的,广州并没有很远,五个多小时的大巴,但是对于一辈子没有走出乡里的邱大叔来说,那是另一个世界,而我和青春的世界也越来越远了。
他永远都有干不完的活,我在玩的时候他在干活,我在泡妞的时候他在干活,我在旅行的时候他忙生意。我在干活的时候他还在忙生意。他每天都是由醒来忙到睡着。
他的第一份工资是给邱大叔买了一条皮带,给我买了一个手表。那条pu皮带30元,我的手表120元。两个都是超土的款式,一个经历过杀马特的人,我实在是琢磨不出他的品味,我把那手表拿给了邱大叔,说是青春托给的,大叔嘴里说着不要,暗地里肯定是开心极了。原来这不是青春的品味,是大叔的品味,我真想拍死他。
他说他又遇见了卖鱼女。而且卖鱼女也不再是卖鱼女,她变成了一朵娇艳的花,而且和他在同一个服装批发市场。
他问我是不是缘分到了。
我说:孽缘也是缘吧…
以前是猪和鱼,不是一个种族,但起码都是桌上的菜啊,现在变成蝶恋花了,我觉得青春不应该这么浪漫的。但是这女的也有性格,当初老娘不要你,现在你变得再帅,在多金,再好也不要你。
我说要真是蝶和花还挺好的,得不到起码还能去采一下,你连碰都碰不到。
有一次,青春问我。
你说你写了那么多的故事,要是在现实中你爱上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你会这么做?
这种事只会发生在你身上吧!不对,应该是已经发生在你身上了吧!
你先告诉我,你会怎么做?
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你能不能老是在需要正经的时候儿戏好吧?
你觉得我像是儿戏的样子么!
后来我听一个外国朋友说,卖鱼女是做外贸的,一些外国人去到她公司下订单,她偷偷和一些大客户陪睡,一单可以赚好几万的佣金,而且她公司什么客户都有,非洲的,欧洲的,美洲的,听起来像是高级援交。
那天我们去喝了酒,他以为我不能喝,给我点了杯橙汁,而自己却叫了两打酒,我一看就知道是要命的节奏。
好多年前在鱼档经过的时候,卖鱼女绑着三角头巾,笑起来有一颗好看的小虎牙,卖鱼女喜欢诗,他就去看了好多书,所以才总是能说出那些酸溜溜的话来,卖鱼女喜欢清瘦干净的,他就拼命地去减肥,背着他老爸在半夜里起来敷面膜,卖鱼女去电了一个金黄色的发型,他就变成了十足的杀马特,后来卖鱼女来到广州打工,他不想分隔两地,见不到她,于是也坚决来到广州,看到卖鱼女交了一个小老板做男朋友,于是他也决心要做老板。
如果说他是备胎的话,要明白,一辆车有四个轮胎,第五个才是备胎。
我以为他很能喝,所以我一瓶瓶地打开了啤酒,排列在桌面上,结果他才喝了半打就不行了,喝到第八支的时候握着我的手腕。
陈奕你说,我是不是很蠢。
我另一只手开始拿起酒瓶喝了起来,很久没有回答他,他像是醉倒了。
你不蠢,你很勇敢。
我觉得我这次很正经,这感觉让我想起了好多年前在操场上一边奔跑一边不知道在狂吼什么的青春,让我想起了那个午后他拉起我的手去理发店的青春,让我想起了躺在一大堆货里忙到累趴的青春,让我想起了这么多年来为了爱一个不值得的人却义无反顾的青春。
喝到第9瓶的时候好饱,好想吐,感觉也有点迷糊了。
艹!果然是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