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力的事从长廊传到了家长们的耳朵里，大家对此颇有微词，但这不是冲着自己的儿女，谁也不乐意出头得罪。平日的事就够多了，当父母的本就样样不省心。这不，雨连着下了一星期，下得家长们心里都湿哒哒的，原本就拥挤的小学门口更加水泄不通。

来接送的有一半是爷爷奶奶辈，挤到最前面的也是这帮人。他们一边撑着伞一边向铁栅栏里张望，巴不得在看到孩子第一眼的时候就捧在手里抱走。此时，所有人想的都是一件事：快点接到孩子，钻回屋檐底下去。

街上满是泥泞，小学前的整条街都是横七竖八的轿车，赌得连小电驴都赛不进去。宋美七披着雨衣，眼镜上遮满水珠，鞋子和裤脚全是泥。她现在没法整理狼狈的一切。电瓶车的龙头上和踏板上，全是装着菜蔬的塑料袋。她一边把着龙头，一边焦急地往里挤。

“小小妈。”

美七寻声侧头，看见佳佳妈撑着伞走来。

“今天没开车？”

“你看着这挤得，进去了还出得来？我车放停车场了，走过来更方便。”佳佳妈看见一大把塑料袋，笑道，”今晚小小是有口福了。”

美七只笑笑。别人哪知道自己的苦处。

两人正寒暄着，银色奥迪一个转弯，超车插队，差点造成刮蹭。后车车主猛按喇叭，下车绕着车头查看，用手指着奥迪就是一通脏话。奥迪不作任何回应，继续往前开，留下骂骂咧咧的车主。

这闹剧就这么结束。看得人不甚痛快。雨又下大了，但这条街的车辆的几乎没有移动。

“下雨天开车，脾气都不太好。”美七往外拉了拉雨衣帽檐。

“那辆奥迪车主我认识，是张莉莉的妈。”佳佳妈朝前头努了努嘴。

“就是那个成绩优秀的张莉莉？”

“是啊。前段时间我和老公想给佳佳买套学区房，刚好见到她也在。豪气啊，当场就给定下来了。不过话说回来，张莉莉就是没学区房，以她的成绩也不用愁。”

两人望向银色奥迪，对着有权有势、儿女出色的家庭，羡慕得好不甘心。

佳佳妈感慨道：“哎，佳佳要是有张莉莉的成绩，我和老公也不用到处跑学区房了。就现在这成绩，不得不买呀。”

“你们定了吗？”

“还没。现在房价高，学区房尤其高。”

“看的哪一块？“

“差不多都看过了，比较满意的还是南边的和丽风苑。“

“那块是不错，有商场和超市，又有地铁口，离高级中学也不远。多少一平？”

“快接近四万了，贵得人心肝疼。没办法，谁不想挤破头进高级中学？不过那的户型倒算小……”

等接到孩子，美七对于学区房情况已知道了大概。回家后她就一直在琢磨这事儿。本来也没想着给孩子买学区房，毕竟家庭条件有限。如果让小小考民办，悬得很。哪怕小小成绩上去了，谁能保证最关键的那次考试就能发挥好呢？现在家家户户都在给孩子买学区房，就连优等生张莉莉都有，我们家小小怎么能少了那一份。

美七越想越觉这学区房十分必要。她盘算着，要是能付了首付，之后的房贷还是能从日常用度中挤出来的。她翻查了家里的存款，又泄了气。就是拿出所有积蓄，也不够付首付。难道真要为一套房子，弄得全家无存款裸奔吗？况且，首付不够的那份要去哪里挣呢？

美七把这事儿说给了林强听。林强沉默地抽着烟。再过两年小小上初中，是该考虑学区房。再拖上个一年半载，就是有钱也找不到好房子了。当爸妈的，但凡有什么好，都想全给了子女，何况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没办法。”这句话，当丈夫的说不出口，当爹的更说不出口。

“我想想吧。”林强回了一句。

美七点点头，“要不你问问咱妈，自己亲孙女，看能不能出个主意。”

林强知道美七的心思。美七是个心气高的，如果娘家有闲钱，绝不会开口求老太太。自从老头走后，老太太手上捏着不少票子。她平常节省，一个人吃穿用度绰绰有余。这不是子女窥觊老人家的钱，遇到困难了找家里人帮一把是情理之中。怎么说都是亲孙女，血浓于水，多少会帮衬点，钱多钱少的问题。要是老太太也不乐意给，也不勉强，打个欠条，等小夫妻手头宽裕了再还上。

学区房的事让林强去说，这事儿就算定下了。美七心里头轻了不少。在书房，美七给小小做词语听写。看小小挺直的坐姿，工整的字体和一字不差的拼写，美七一阵欣慰。这是个好孩子。美七摸着小小的头，说道：“小小呀，一定要加油，要用功。做一个成功的人，别人才看得起咱们。妈妈和你一起努力，好吗？”

小小点点头。

小孩子的成功，无非就是获得老师和爸妈的认可，可这一点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