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最后是你就好(一)
两个月后,白洛不仅没有找到宋熙,同时也没有找到邱美玲,而顾非,同样没了宋熙的消息,这两个人,似乎都同时从他们的生命中消失,像风一样,无影无踪。
一个人如果要想从你的世界消失,其实真的很简单,她会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断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这样要想找到一个人,就犹如大海捞针。
而如果你还能通过别的办法找到她,其实她便不是真的想离开,那些线索是她故意留给你的。
而顾非却丝毫找不到一点宋熙的线索。
这天,顾非又经过这家咖啡馆,他已经两月没来过了,他正准备进去,却看见了一个身影,墨离。
他还是喜欢坐在角落里,一个人,孤独的。
顾非捏起拳头,向他走去。
“美玲,告诉我墨离在哪,今天我非把他打个半死”,那天,美玲跟他讲完她和墨离的事,顾非怒道。
“求求你,不要伤害他,好吗?他真的很可怜,你如果要想报仇,就找我吧”,美玲拉住他低声下气的说道,就当是我这辈子欠他的,有什么你冲我来。
墨离什么时候需要靠一个女人来保护,他不禁为墨离感到悲伤,曾经的他是那么的好强,啥事都得争第一,那么的不可一世,可是现在呢?他不知道。
顾非边走边又想起了美玲的话,走到一半自觉停住了脚步,手里的拳头还在紧捏着。
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上前,答应过女人的事必须作数,可是他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如果上前,他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拳头吗?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墨离便来到他的面前,“顾非,好久不见,还记得我这个老朋友吗,过来喝杯咖啡吧”,墨离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别跟我在这里装殷勤,你做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做什么了?”
“你利用美玲逼我和宋熙取消婚礼的事,又该怎么算?你真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是邱美玲告诉你的吧,说她现在在哪?我就知道她一定是去找你了,贱人始终是贱人。”
“你有什么资格骂她!”顾非边说便给了墨离一个巴掌,立即有不少人回头,顾非接着说道,她为你所做的一切你不知道吗,她凭什么那么对你,而你又凭什么那么对人家。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她怎么对我是她的事,我怎么对她是我的事,跟你有关系吗?想怜香惜玉不成?”
“墨离,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为什么要变得这么陌生?”
“我为什么变成这样,不都是拜你所赐。”
“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这次的事,我决不会放过你。”
“不会放过我?你什么时候放过我,你只考虑着自己,又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宋熙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你一次次的把她从我身边抢走,你知不知道我也会痛苦,上一次婚礼的时候,跟宋熙走的人应该是我,可是你却抢先一步,你知不知道我计划了多久,可是你一出现全破坏了,还有酒店那次,差一点宋熙就是我的人了,可是你又出现了,是的,你猜的没错,你们的婚礼是我破坏的,我就是不想让你们在一起,我得不到的女人,你也别想得到。”
“你这样做你真的开心吗?你为宋熙考虑过没有?你知不知道她有多难过,你一声不响的走了这么多年,现在又突然出现,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那几年,她过得有多惨,她每天多痛苦,你刚走的时候,她每天都在想你,都在等你,你是她唯一的盼头,那时的我多想变成你,我一定会守护在她身边。再后来,你和她分手,你知不知道她有多痛,她辛辛苦苦等的人不要她了,她的盼头没有了,我是亲眼看着她一天比一天颓废,差一点她连命都没了,每次见她难过,我也跟着难过,我多想能令她每天都开心,可是她心里只有你,那时的我就发誓,一定要让她幸福,可是我做不到。现在,宋熙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可是你却又一次一次的破坏,你真的开心吗,现在宋熙如果跟你在一起,你觉得她真的会幸福吗?你再好好想想邱美玲,她那么的为你好,你如此的伤害她,你真的忍心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伤害的不只是你自己。”
顾非一口气说完,心里解气了不少,墨离站在原地,端着咖啡的手不停的颤抖。
“为了什么?为了什么?我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宋熙吗,还是为了报复,还是只是不甘”,墨离不停的在心里念道。
“你如果还有良心的话,就去把邱美玲找回来,她一个人为你做了太多太多,一个人带着肚子,我想你欠她的一辈子也还不清,如果不是因为我答应过她,今天我真得揍你一顿”。
“她在哪?”,顾非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墨离突然说道。
“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找过我,可是见了一面之后她就走了,她的电话也打不通了”,那天,美玲和顾非分别后,就重新换了电话号码,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你如果有她的消息,麻烦告诉我一声,之前的事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要说出来‘对不起’,宋熙已经不再这座城市了,我派人找过她,据我的人传回消息称,她两个月前就已经离开这座城市,我派人在最近的几座城市,都没有她的消息,还有美玲其实我也在找,只是没有任何消息,你放心,我有宋熙的消息一定会第一个通知你,她只有和你在一起才幸福。”
“我还想和你再跑一次”,顾非看着墨离说道,不知道这次你还能不能赢我。
“好啊,想赢我,可没那么容易,我可是从部队出来的。”
午后的街道,没有人群,没有喧嚣,有的只是无际的炎热和躁动的不安,两个年轻人便在这街道奔跑起来,没有观众,没有呐喊,有的只是汗水在空中挥洒,有的只是一腔的热血,他们的青春,即将远去。
一切似乎还和七年前的那场赛跑一样,一切似乎又回到原点,只是这次,赢得不是墨离,而是顾非,或许是墨离故意让了他,也或许是墨离早已没有当年的风采,毕竟他曾受伤,只是身体上的伤痛能愈合,但心里的创伤呢,必定要经过岁月的洗礼才能释怀,这次,顾非不多不少,就比墨离快了那么一步,但终究是赢了。
两人还像七年前一样躺在终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除了场地外,所有的一切都未曾改变,除了宋熙。
过了一会,墨离终于开口,“顾非,还记得七年前的那场比赛吗?”
“怎么会不记得”,此时此刻,所有的一切都清晰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模糊的视线里,宋熙不停的为他们加油呐喊。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在晕倒时说了什么吗?”
顾非抓着脑袋想,“我说什么了吗?”。
“你当时在叫宋熙的名字。”
“你听见我叫宋熙的名字,可是你为何还要让我走进你们,你明知道我从一开始就喜欢宋熙。”
“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当兵吗?”
“不知道,当时的你不想告诉我们,我们也没问。”
18岁那年,也是我和宋熙好的第二年,我发生了一件我这辈子也不愿相信的事,一件改变我一生的事。
“墨离,还在看书呢,别太累了”,这天晚上,墨离还在书房研究着数学题,他的父亲走了进来。
“爸!这么晚了,还不睡?有什么事吗。”
墨离的父亲抬头看了一眼被灯照得反光的天花板,回过神来说道:“有件事找你商量”,没人注意到他眼里闪过的伤感。
“爸,你有啥事能找我商量呢,你之前不都是命令吗?”从小到大,墨离的父亲对他都很严厉,每天吃什么样的饭、看什么样的书、交什么样的朋友都管得很宽,而且没有商量的余地,虽然他便没有什么朋友,他好强、他自立、他孤独,直到宋熙出现了,再后来顾非又出现了。
“这次找你商量,是准备让你上完这学期,就去当兵。”
“爸,不用商量了,我不去。”
“这是命令,你必须去。”
“爸,你这是商量吗?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能不能为我的前途着想,这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听你的。”
墨爸气得咳嗽了两声,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然后坐在墨离面前,“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我不听我不听”,边说墨离边用手蒙住了耳朵。
“十八年前,我是边防连的连长……”墨爸没管墨离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报告!”
“进来!”
“连长好!”通讯员小李走了进来敬了个礼后焦急的说道,连长,不好了,连队门口来了个女人,二十来岁,叫嚷着非要进来,还说着要找你。
“找我的?还是个女的,我倒是过去看看。”
这天风刮得很大,大门口果然有一个女子,头发被吹的很乱,靴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细灰。
“墨辰雨,他去哪了!你实话跟我说,要不我跟你没完!”我把她带到了连部,她一屁股坐下,然后便开始质问道,通讯员小李倒了杯水然后出去便把门带上。
“谁去哪了?”
“装什么傻呢?我寄给你的信你没看到吗?快告诉我白小云哪里去了。”
“傻信?没收到啊!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半年前就没在这了。”
我掏出一支烟,问道“我能抽一口吗?”
“这是你的地盘你不用问我。”
她白了我一眼,然后接着说道:“我今天真的是没办法了,才找你,只有你才能联系上他了,你要是联系不上,我就赖着不走了。”
“问题是连队没你住的地方啊!”
“那我就睡你床。”
终究我也没联系上白小云,当然她也没睡我的床,我让她回家等消息,一旦联系上立马通知她。
她走后的第二天,就收到了她寄过来的信,信上说,她怀孕了,但她却找不到他了,他曾说他可能要去新疆,他答应带她一起去,去了就结婚,可是现在半年过去了,他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我和白小云是老同学了,上军校的时候就认识,他这人没别的特点,就是“好色”,为什么说他“好色”,其实是一半是因为我嫉妒,一半是因为他真的很会撩妹。
那年,我和他还在同一个连队,一次组织活动,我们一起去驻地的一所小学共建,给孩子们送文具搞共建做校外辅导员,在教室里我给孩子们讲的滔滔不绝,课下孩子们又围着我听故事,我讲完一个狼牙山五壮士之后,就不会了,后面的几个故事便开始胡编乱造,其实我在那硬撑了好久。
当我回头找他的时候,她却跟隔壁班一个刚毕业不久的数学老师聊得不亦乐乎,这让我很不爽,因为我也喜欢那个老师,我写好的情书放在口袋里准备下课送给她。
更让我不爽的是,他居然只用了三句话,就将那女老师拿下了。
第一句是我跟你打个赌,你肯定会输。第二句是我猜你是这个学校最漂亮的老师。第三句话,人美真的不算什么,品味才是最重要的。比如说:自己的男朋友是兵哥哥。
最让我不爽的是,他就这样和那位女老师好上了,她就是后面到连队闹的那名女的,马芳。
故事当然不会这么结束,自从她来连队闹过以后,我每天都给他单位的领导联系,可是人家领导每次都说他没在,这可把我急得,马芳只剩三个月孩子就得生了,我请了一次假去了他们单位,找到他的领导,问题当然没有解决。
他真的已经不在单位了,他被派到很远的地方执行特殊的任务了,几年回不来了,你找他是为了马芳的事吧,他走的时候跟我们说了。
你们这算包庇吗?
这不是,这是纪律,这是他的组织信,你如果不信可以给你复印一份,盖上我们单位的公章。对了,他临走前还留了一封信,说会有个叫墨辰雨的人来找他,来的时候把信给他。
墨辰雨接过信,信里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去了新疆,你不用问我,也不用找我,因为你根本找不到我,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马芳,所以我求你,唯一一次求你,也只能求你,帮我照顾好她,我知道你会的。
——白小云
两个月后,我结婚了,结婚那天,马芳穿得特别漂亮,美得就像一朵花。
晚上,她抱着我,对着我的耳边说道:“谢谢你!”
我也抱着她,说道:“我以前也喜欢过一个姑娘,没去追,很后悔,但现在追到了。”
日子如果能够像这样一直下去,也没什么遗憾了。可是很快就过了6年,你已经6岁了,而我也转业回家两年了。
那年的一天,我突然收到一封信:“现在可以告诉你,六年前我一级残废了,我给你们汇去1万元,给孩子用。祝你们幸福。你不要找我也找不到我。”
我犹豫了再三,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马芳,两个月后,她说她想去找他,要把事情搞清楚,她拿着信封上的地址就出发了,头两年,我还能每个月收到她的来信,再后来连信也没有了,我拿着她寄的所有信去找过她,信封上的地址都找过了,也拜托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帮忙留意,可是却一直没她的消息。
后来我又找过他们单位的领导了解他的情况,他们单位说那年的事不方便说,从那以后,他的事就彻底成了谜。
我知道他一定是去新疆执行任务的时候出现了意外,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你只有到了他们部队才有机会了解情况,找到他还有你的母亲。
当墨离跟顾非讲完这些的时候,顾非看到他的脸上有泪流出。
顾非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接着说道:“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答应了父亲的要求,去当兵,再后来你就出现了,我知道你喜欢宋熙,那时的我已经决定放弃宋熙了,因为我知道在以后的几年里我陪不了她了,可是当我踏上火车的那一瞬间,我才发现我这辈子都离不开宋熙。”
我们总在最不懂爱的时候,爱上了这一生最爱的人,等我们爱过了、错过了、痛过了之后,想回头,才发现在原点等待的人早已不见,即使还在那里,也早已换了容颜,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过了许久,顾非背靠着墨离问道:“你到了部队后,找到你爸的线索没有?”
“他早牺牲了,那年就牺牲了,他留给我父亲的那封信是在他出发前写的,他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还有我六岁时他寄过来的一万块钱,是他六年前拜托他在单位的一位好友在我上学时寄给我上学用的”,墨离一边说一边就哭了出来。
过了一会,墨离接着说道:“后来我受伤了,我在医院养了一年半的伤,等我出院的时候,却接到一个电话。”
“墨离,你回家一趟吧,你爸快不行了。”
等我赶回家的时候,是在他的葬礼,他到死前都没见到我一面,后来我才知道,他在我十八岁那年,查出了胃癌,可是他却没告诉我,没告诉任何一人,就这样强撑了三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