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条漏网的鱼----我的高考故事

            我的高考有很大的投机成分,是老天给了我一个小小机会,被我偶然发现了,我紧紧的抓住了这次机会,从而改变了我的人生。如果没有老天给我的这个小小机会,我没有抓住,我不知道我的人生之路会走向何方,以后会有怎样的人生之路?但有一点可以保证,我的生活状况肯定不如现在。

           我是93年Y高中毕业的,93年的高考预考我考了357分,那年预考的分数线好像是370,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没有过。预考没有过,就只能灰溜溜的回家种地了。那年我父亲也从单位内退回家了,当时家里的情况是鸡飞狗跳,整天不可开交。现在想来,那一段日子真是不堪回首,令人不想再回忆它。记得那年在麦场上打麦子,我,我父亲,我老妈三人用连高(高淳土话)打麦子,三个人老是不同步,父亲也挑我的刺,说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不服气,结果两人大吵一场,我把连高一扔,回家了,不干了。

          生后还要继续下去,总要找条出路吧?农村娃的出路是很窄的,几乎没有什么好的出路。除了瓦工,木工以外基本就没有了,本人学习不成,眼睛还近视,瓦工,木工肯定是干不来的。在家闲的无聊,就跑到表弟开的修车铺去玩,那是觉得修车是门手艺,就想学,于是天天去,帮他们递个扳手,拆个螺丝什么的,日子倒也过得不错。当是想学会这个手艺也不错,至少不用下地。那是真的很怕下地,下地实在太苦,不光别人看不起,也挣不了几个钱。   

            可惜好景不长,2个月后,我三姨夫到修车铺来了,问我:你也不拜师啊,在这里干耗着,还想学修车手艺,这算那回事?我那时厚着脸皮,赖在修车铺里就是不走。又过了几天,我二舅妈也来赶我走,理由是这个修车铺他们花了本钱开的,我没有资格得现成的天下。修车铺呆不下去了,只能回家。当时心里对三姨夫和二舅妈的行为很有想法,心里有一股怨气。现在这股怨气消失了,这也很正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可能不付出就想有收获,即使亲戚也不行,任何人也靠不住,只有靠自己的双手和大脑。我对我儿子的教育就是:别人帮助你要记住了,别人不帮你也没啥,主要要靠自己解决你遇到的困难

            回家和父亲说了想学修车的事情,父亲说他有个朋友的弟弟是修车大师傅,让我自己去找他学习修车的手艺。我和父亲大吵一顿,亲戚的修车铺都说我要办完拜师手续才能学手艺,你让我自己去找你朋友的弟弟,让他教我学修车?我觉得父亲仿佛是火星来的,简直不是地球人,连地球人的人情世故都不懂。

          和父亲无法讲理,就和大姐说了。大姐托人帮我介绍了一家油泵加工厂做临时车工。那家油泵厂在狮子山头上,是个村办的小工厂。介绍人带我去了那家油泵加工厂办理了入职手续以后,我就成了那个村办工厂一名车工了,说是车工,其实抬举我了。就是那种最低阶的扫油泵毛胚。从库房领来毛胚,用车床夹箍夹住,开动车床,车刀吱吱的扫过去。一个毛胚扫两面,一个两分钱。尼玛,这个活不是人干的,辛苦倒没有什么,关键是每天都在玩命啊。不知为何,我使用的那台机床夹箍夹不牢,老是有毛胚飞出来。飞出来的方向还不确定,有时向前飞,有时是向后飞,有时向上飞,叫人无法判断飞出来的方向,这活干的成天提心吊胆,生怕那天油泵毛胚飞出来砸破头。实在没有办法了,就买包烟请教了老师傅,老师傅说,你挑选一下,有些毛胚毛刺很多的就不要扫,这样的毛胚比较硬容易飞出来。有了这个经验以后,扫毛配就顺利多了,毛胚也很少飞出来了。

           成天扫毛胚,上班下班两班倒,白班和夜班,整个人仿佛就是个机器人。我这人天生怕吃苦,总想找捷径。有一天和同村的一个邻居一起骑自行车回家,那个邻居是个木匠。路上我说真羡慕那些坐办公室的人,那个邻居嘲笑我:你还想坐办公室,你有那个命吗?我说:也没有这个规定,我就不能坐办公室。从那以后,我就留心改变命运的机会。

         机会终于来了,我从扬子晚报上看到,说1994年的高考是高考改革的一年,只要有高中毕业证书,不需要预考,就可以参加高考。我很兴奋。我对自己说,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总要去摸一下高考的试卷吧?不然人生不就白活了?正常来说,我应该参加复读班的,但是我也知道家里拿不出来上复读班的钱,就取消了上复读班的念头。我就把以前的学习资料拿出来,下了班就看看书,复习复习。高中数学我没有学好,只能做一下选择题,其他的题目就像看天书,不懂。我也管不了许多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考试的日子也到了,94年的7月7.8.9三天考试。天气很热,考场里堆了不少冰块来降温。考场里大家都很紧张,毕竟这是关系到一生的命运。我环顾考场四周,坐在我后排的是四班的张同学,兔儿2015(网名,一个当年一同参加高考的女同学,我看了她写的高考故事,受她的启发,于是就有了这个帖子)好像排在张同学的后面。我也无所谓,反正就是这么回事,我是来摸一下高考试卷的。带着这种心情,我考完了我的高考。

      分数出来了,我考了358分。失落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也知道,这也很正常的,我数学就考了5分,一切只有面对。现在看来,当时高中数学没有学好 ,学习方法,学习心态都不行,还有老师的原因(我的高中里交代)自己就投降了。虽然只考了这点分数,但是我还是想捞一根救命的稻草,争取一下。

        那年南京市里有很多的自考班,吹的天花乱坠,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我,B,H三人结伴到南京找读书的地方。我们三人在汉府车站下车后,先在总统府玩了一圈,三人一致决定去南航看看。我们现场看了一下南航的学校,说白了,就是租了南航的几间房子做教室,打着南航的牌子,其实和南航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而且还没有住的地方,要自己解决住宿。这个在我看来势比登天还难,我连复读的费用都拿不出来,还有钱来参加这种学习班?怎么办?我们三人当天要回高淳的,不可能住在南京的。我的大学梦就要破灭了,我心有不甘,但是也无可奈何,我当时万念俱灰,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河边却无船,咋办?咋办?咋办?我的人生之舟将会驶向何方?谁能帮助我,谁能告诉我人生的方向?

       既然来了,总要带点东西回家吧.自己也没有多少钱,就买了份扬子晚报,准备带回家,顺便在车上看.就在我打开扬子晚报的一刹那,我的眼球扫过第一版的时候,我的心不由得嘭嘭嘭跳个不停,我知道这条新闻对我来说,意味着神马?这就是我的救命稻草.

        新闻第一版说南京市电大和江苏省电大定于明日在江苏人才中心(年代久远,报名地点是否是这个地方,记忆有点模糊了)招生会场,350分以上的学生可以报名.我压住心头的狂喜,装作若无其事的对B和H说:我们回家吧.这里不适合我们.其实他们也看到了这条新闻,但是他们没有办法,因为他们没有参加高考,没有高考分数.他们是没有资格报名的。

        顺便啰嗦几句,B没有继续上学,自己学习铝合金加工技术,后来开了个铝合金加工店;H也许受了我的刺激,在我上大学以后,为了有更好的出路,他也离开了工厂参了军。先是在二炮洛阳某部队做炊事兵,后调到北京顺义区某部当汽车兵,又通过自己的艰苦努力通过军校考试考入军校,毕业后在部队官至正营,再后来转业在沧州某局。2013年我在新疆库尔勒打工时和他通话,讲到这个事情,大家都唏嘘不已,他说他转业的时候,报户口的时候想保留原来的身份证号码,但是派出所不肯,说必须重新换新的身份证号码。我打趣他说,你浑身上下就只剩下一口流利的高淳话了。大家都大笑起来。真的是少年壮志不言愁,人就应该: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现在看来,人生的道路上,勇往直前是必须的,但是选择道路也是必须的,不能光是低头拉车,抬头看路同等重要,不然车会拉到水里去的。

       回到高淳的第二天,我早上很早就起床到车站坐车到南京。人生地不熟,照着南京地图,一路转车找到那个招生会场,我本来想报南京市电大的,当我赶到会场的时候,南京市电大已经招满人走了,我的心凉了半截,不好,大学梦要泡汤。环顾四周,还好,江苏省电大还在会场。于是挤进人群,抢了张报名表,躲到旁边把表三下五除二填好,赶紧交给招生老师。招生老师对我说:我们学校是走读的,不提给住宿,我装作信心满满的说:行,没有问题,我自己解决。老师也没有说什么,就收下了我的报名表。其实我是打肿脸充胖子,我哪有钱到南京租房上学呢?那时管不了那么多了,就这样吧。

       报名成功以后就回家等待,等待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日子。94年的时候,大学录取名单都是在扬子晚报上登出来的,同村的一个同学P考上了华东理工大学,(这个同学是很厉害的,在学校谈了个北京顺义区的女朋友,后来随女朋友进北京了。我知道这个,是    H告诉我,H调到北京顺义当兵后,有一天他在舞场跳舞,居然在舞池里面发现一个熟悉的声影,居然就是P。大家是老乡见老乡,有没有两眼泪汪汪我就不知道了。P和H,我大家都是永中的,都是比较熟悉的。)扯得有点远了,还是继续说我的事情吧。我在家里等的有点急了,市电大的录取名单在扬子晚上上都登出来了,我的名单呢?尼玛,看来大学真的是一个梦?不能坐以待毙,我要挣扎一下。

         我找到我大哥,让他带我去找我们村在南京市里的一位牛人,想让这位牛人帮我想想办法。说他是牛人,一点也不为过,如果那几年家里有想上学的小孩,如果不知道这位牛人的话,那你就是太落伍了,这位牛人我就不细说了,在大家心目中,反正就是牛。我大哥以前是这位牛人的学生,还有一丝丝一丝丝交情。我大哥带了我找到这位牛人的家,牛人也接待了我们。我大哥说明了来意,牛人表示这个学校上了没有意思,既不包分配,也不转户口,上了有啥意思?不过牛人还是答应打电话帮问一下。反正他后面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也不想听了。我感觉我是在找眼科医生看牙病,我这病是无法医治了。好不容易等他们讲完了,我和大哥离开了牛人家。

         大哥的意思是最好还是听牛人的话,回高淳复读后再考,然后再找大牛人帮忙上个好的大学。我心似明镜:我有这个资本和能力复读吗?不光是钱的问题,还有年龄的问题。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初中毕业后我学了一年木工,后来复读才考上高中的,对于复读是恐惧的。

          走在南京街头,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我对大哥说:我们到这个学校看看再说吧。我和大哥来到江苏电大。94年的江苏电大在江苏教育学院里面,我们围着江苏教育学院转了三圈,愣是没有找到江苏电大招生简章上的那个地址,后来大哥问了一下门卫,门卫一指江苏教育学院里面的一座9层高的楼,嘴一诺:就是那个大楼。满脸一副瞧不起的样子,叫人看了心里七上八下的感觉。直到我毕业离开学校,我也没有搞明白为何江苏电大会在江苏教育学院里面有一幢单独的教学楼?快步走入那幢大楼,看见在侧面大墙上整个墙面上都贴满了红纸,上面写着94届新生录取名单。我快速寻找我的名字,一个一个名字在我眼前掠过,新生录取名单里面没有我的名字,我的心沉到水底,尼玛,想上个大学真的这么难么?

         我不死心,继续往后扫描,终于在预备录取名单里面看到我的大名。我从来没有这样仔细的看过我的名字,看了一遍又一遍,那几个字是多么的亲切和温暖,它终于出现在墙上,仿佛是一盏明灯,照亮了我的人生之路,打通了我的人生之路,让我的人生从此发生了改变。此时还没有完全结束,我们找到办公室,找到招生办的梁老师,(退休后被学校返聘的,不知道梁老师现在还在不在了)问梁老师:预备录取是啥意思啊?梁老师大手一挥:预备录取就是录取,没啥疑问,你选专业吧.我看了一下,计算机专业肯定不行,这不明摆着吗,我数学才考5分啊。会计要三年才毕业,也不行,对外经济贸易(二年制),不行,金融专业(二年制),好,就它了。我报了金融专业。填好表后交给梁老师,梁老师收下后:到时候到学校缴费注册就可以了。    

      我就是这样跌跌撞撞的爬进了一所在别人眼里不入流的大学,从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若果说我没有上这个别人眼里不入流的大学:我的人生之路绝对比现在还要艰难。

      感谢江苏广播电视大学,给了我和我的下一代改变命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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