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媽媽的遙控器(上)孩子篇

截圖自公視官網

無止境的星期三


        「紀太太」剛遭遇人生最艱難的一局,丈夫婚外生子迎來婚變,就讀國中的孩子捏造成績單,現實這一切都是長久以來的謊言編織而成嗎?茫然的夜晚,神奇的遙控器,開啟漫長歲月的穿梭之旅。


        這神奇遙控器可以控制兒子小偉的光陰,孩子犯錯,永遠有機會重來,直到孩子做出正確的選擇。有了這個遙控器,「紀媽媽」終於可以掌握人生的主導權,可以修正生命的錯誤,可以不再有遺憾。


        小偉重複過著同樣的星期三,每晚將偽造的成績單交給媽媽,媽媽終於提醒:「如果你再不修正這個錯誤,你的人生就會一直卡在同一天。」在他面前拿出遙控器,把日子倒回了白天。


        此後每一天,做了不符合媽媽期待的事、學習達不到媽媽的標準,就是抹煞重來,真正一成不變日復一日的,活著。媽媽將自己對環境的精神潔癖轉移到徹底捏塑出一個完美孩子之上。


        即使可以任意倒回時間,也不給孩子享受畢業旅行的機會。從媽媽的角度看來,這是不必要的浪費精力浪費時間,也許有一天的懈怠,就有永遠的墮落吧?既有遙控器這個資源在手,當然要盡善盡美的運用。


        媽媽:「那些同學等上了高中以後,大家都不會再聯絡了。」


        可是媽媽,就算妳說的是絕大多數人會遇到的真實未來,做孩子的還是希望能從自己的生命裡去體會,了解大家都不再聯絡的「因果」,而非只是被「告知結果」就關上生命大門啊!如果沒有經歷過,怎麼能理解友情正盛的當下,也可能有淡如水的一天?


生命真的不能有一點容錯空間嗎?


        在極度高壓、一絲不苟的威脅式管教下,只要媽媽覺得不足,就可以倒回去的人生,再沒有個出口,世界就要崩壞了吧!小偉逃離永無止境的補習班地獄,在圖書館遇上黯淡生命的一抹色彩,大膽、恣意、絢爛的浸染整個靈魂,是他心靈救贖的初戀,踏在他靈魂光輝最後尚未蒙塵的那塊素樸之地!


        「我一定會努力讀書,考上好大學,不讓媽媽失望。」這是紀媽媽不斷反覆要求孩子開口承諾她的諾言。小偉一直試圖尋找平衡生命的方式,在不讓媽媽失望的前提下,也因為愛情開始懂得為自己的理想努力,即使是最不拿手的英文,也主動學習。


        但是這份情感被媽媽知曉的時候,也是末日的來臨。逼著孩子承諾不再與女孩往來,不論孩子如何跪求,媽媽卻只在不肯開口的孩子身上看到前夫的影子,那個被最深的期待所背叛的印記。


        「你跟你爸一樣,都讓我很失望。」


        「如果妳按下去的話,我一定會恨妳一輩子!」


        「我現在讓你恨我沒關係,將來,你一定會感謝我的。」


        可是妳知不知道,身為孩子,即使只有一分一秒,也不希望恨自己的母親啊!更何況,如果這輩子到不了妳所謂的未來,我們之間又該如何對待彼此繼續依存下去呢?


當生命無法安息


        日子還是被倒了回去,小偉衝到情人家門前,大喊:「我是紀培偉啊!你們怎麼都不記得我了?我是紀培偉!怎麼沒有人認得我了?我是紀培偉,我是紀培偉啊!」再怎麼吶喊,生命就像一場無法醒來的夢魘,所有的歡樂時光除了記憶不剩任何證據,我真的是我嗎?還是我不是我呢?


        小偉病倒了,恍惚間,一群伙伴嬉戲同樂的不知名水域,只剩自己佇立。現實生活中,媽媽克盡職守無微不至的照料小偉的起居飲食,可小偉的內在已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小偉自殺,媽媽驚惶失措的從保險箱裡取出遙控器,就這樣一次又一次,日復一日……。


        「妳到底還要我再死幾次?」


        「我不准你這樣想,你不可以有這樣的念頭,你是媽媽生的,你是媽媽養的,你不可以有這樣的想法……(略)你一定要好好的振作起來,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媽媽才會一輩子陪在你身邊的,你一定要好好的振作起來!」哭著、擁著小偉,母親與孩子的絕望那麼深、那麼緊緊交纏,那麼窒息卻又無法獲得安息。


        又在那不知名的一個人海域,醒過來,小偉已是社會條件不差的成功男士,行為舉止間卻染上了母親的潔癖。當我們傾向不再掙扎於自我的生存意志,勢必伴隨著某種妥協,對小偉來說,或許是認同並在潛意識層面之外去做到接納「為自己好」的母親之作為。只有這樣,才能活得相對寧靜。


指針的始動


        母親替小偉安排相親,不顧小偉已有女友的事實。對象是已訂婚的女子,因為訂婚對象同為女性,父母不願面對,故而有了這次相親。


        「生命是我們自己的,它長什麼樣子,都應該是我們自己負責。怪罪給其他人,太懦弱了。為自己的不勇敢找藉口,我辦不到。」


        遭遇重大挫折時,或許生命會長期停滯在那個時間點,但它一定也在等待著下一個「始動」的到來。小偉的生命,彷彿在這一刻,終於從遙遠的學生時代、從失去初戀病倒的那一秒開始動了起來。


        要「解鎖」對母親的「背叛」,無論何時都會是那麼恐懼、害怕、想退縮、想哭喊、掙扎、糾結、痛苦、顫抖……就像揭開曾經厚厚蓋上的傷痕,才看到自己的內裡早已「非人」的一部分,還以為是早就能不痛的疤,哪知竟養出了毒瘤的模樣啊!


        保險箱前,一次次輸入密碼:爸爸的生日、媽媽的生日、再一次爸爸的生日……最後……不敢相信,竟然是自己的生日。吶,你會用什麼數字當做密碼呢?如果不是自己的生日,是不是等同自己生命一樣重要的那組代碼?愛到底有多重?為什麼這麼痛苦的會是愛呢?


        或者,這是不是也是一種暗示,只要小偉意識到生命是自己的,應該為自己勇敢,那麼保險箱根本不是阻隔,因為封印代碼不是什麼不可解的謎題,是自己的生日啊!


        「這不是妳的遙控器,它是我的!」小偉終於在母親面前,用力的、大聲的、激烈的拿回自己生命的主宰。


        「你以為遙控器我只有一個嗎!」


        小偉回到了他生命最美好的開端,媽媽其實並沒有說錯那句話:「如果你再不修正這個錯誤,你的人生就會一直卡在同一天。」

        是的,如果初戀是如此珍貴美好,是生命的救贖,當初他應該一再嘗試去製造相識的緣分,而不困鎖於命運的摧殘吧?但只因太過炫目的忽然降臨,又太過驟然的失去,於是不知道、不相信自己可以再造生命的光彩。時間從此停滯,直到這一天。


        可是,媽媽,妳的人生,又停滯在哪一天?



台北的小牡羊

矢志喚醒眾人心底潛藏的至純智慧,以善知識結天下善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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