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交往在云端:数字时代的人际关系》是信息时代下新传学子必读书籍,那么,ChatGPT是数字媒体时代下普罗大众不可避免的话题。前者聚焦社交媒体,后者是燃炸的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在技术的制高点交汇,会碰出怎样的火花?
“让陌生之事变得熟悉”,是社交媒体研究者需要进行的“袪魅”;相反,“让熟悉之事变得陌生”,则是社交媒体研究者需要进行的另一项工作。
这两月,断断续续地拜读了一些经典新传论文,深感《交往在云端》的宏观叙事和历史脉络暗线的梳理就像“综述”,为我们揭开了社交媒体熟悉而又陌生的面纱。书中不乏前沿学术性的探讨,如“可供性”就出现在中大23届新传研究生考题中。
围绕交互性、时间结构、社交线索、存储、可复制性、可及性和移动性七大关键概念,结合技术的想象,开展线索、社群、自我、交往方面的研究——是拜厄姆逃离乌托邦与反乌托邦的技术决定论思维的探讨,让读者能够抽身而出,更为理性地思考技术的社会影响。
今天,抖音、小红书、视频号等隐性社交媒体的出现及风靡,日渐成为大家的娱乐利器,似乎在印证着波兹曼的《娱乐至死》——“人们感到痛苦的不是他们用笑声代替了思考,而是他们不知道为何发笑以及为什么不再思考”。继而,在技术浪潮挟裹人类工作和生活的当下,我以为读学术研究类的书籍是一种理性的反抗。
ChatGPT并不属于社交媒体的范畴,是内容生产的工具,但其浑然天成、自带幽默而又一本正经的内容生成风格似乎正在缔造一种新型乌托邦世界。将来,它会否被应用到何种媒介上?在社交媒体中以虚拟而没有具身的身份活跃,甚至散播谣言?一切皆有可能。结合《交往在云端》的第二章内容“技术与社会的关系”,我们不妨开启一场关于技术的竞技旅。
ChatGPT 60天月活破亿
技术决定论虚火了一把
瑞银报告数据显示,截至今年一月末,ChatGPT的月活用户已突破1亿。这距离它推出不过2个月时间,创下了互联网最快破亿应用的记录,超过了之前TikTok 9个月破亿的速度。
互联网平台、移动互联网平台的内容生产模式先后经历了PGC(专家生产内容)和UGC(用户生产内容),2022年更是进入AIGC元年(AI生产内容,AIGC也是中大23届新传研究生考卷中的名词解释题目)。
随后传出记者和文案编辑恐被替代的担忧。背后透露着对新技术的恐慌。
《交往在云端》就技术与社会的命题提出四种观点:技术决定论、技术的社会建构、技术的社会形成和技术驯化。作者在技术决定论一节中提及,在《斐德罗篇》中,苏格拉底谴责字母和文字的发明,认为它们对希腊社会的口述传统造成威胁——无疑透露着对新技术的隐忧。
麦克卢汉为我们熟知,是多伦多学派中的佼佼者,可喜的是,认为媒介技术的发展是推动历史前进和人类文明形态变革的重要动力,但是,过度夸大了技术的力量,忽视了宏观的政治经济脉络与历史情境以及人的主体性,显得过于片面,从而走向了传播技术决定论的极端。
从目前的测评反馈来看,笔者以为,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且还能根据要求进行聊天、撰写论文、创作诗歌、生成游戏剧本、编写程序代码等技能于一身的ChatGPT虽有强大的信息整合能力,但更像是Wikipedia(维基百科)、Quora(知名问答平台)、知乎——能提供服务的信息平台集合体,故而不可能完全替代记者和文案编辑,原因有二:
1、不具备信息核查能力。诚如前文所提出的,ChatGPT会否寄宿社交媒体或者平台,从而散播不实信息?ChatGPT被反复深度喂养,但多为已有信息储备,大千世界日新月异,每一秒都有新闻诞生。不可否认,其可协助快速生成信息,但当年CGTN抢发袁隆平逝世的乌龙事件至今为新传学子所诟病。同时,在知识层面,AI 暂时不具备将不同体系知识进行通感和创新式的能力。
2、没有情绪价值。数字虚拟人一再火爆,而且24小时不间断休息、不出差错的好评让这股浪潮蔓延到新闻行业。去年,当深圳市坪山区媒体推出主播虚拟人时,笔者感慨于县级融媒体的先进性,同时深感还没做好市场教育,也没法从虚拟人中感受到情绪价值。举个例子,无法希冀在一场足球竞赛中虚拟人优异于点评员,毕竟黄健翔的一句嘶吼,就足以让人沸腾。足球并非只是球场的博弈游戏,文化和情感积淀其中,大数据对此能做的有限。因此,在情绪层面,AI很难模仿人类准确把握在什么时机关闭何种认知以达成哪种情绪;而在判断层面,在我们需要操心的未来,AI因为不能具有人格,无法进行复杂的价值判断。
故而,笔者更倾向于技术驯化论。从口口相传的时代,我们相继经历印刷、广播,电子信息化时代,每一项新技术的诞生、每一款新社交媒体的出圈,总会在不同群体间引起技术的较量战,父母担忧电子产品成为孩子学习的绊脚石,成年人担心自己被新技术所替代,伴侣担忧视频平台成为婚姻的摧毁器……也许,错的不是技术,而是作为使用者的我们。因为不可否认的是,新技术的出现,于工作和生活,对我们都大有裨益。
阿尔特曼的世界计划野心勃勃
摒弃伦理问题一路狂飙
ChatGPT最初进入我们视野的功能是:学生作业及论文完成神器。北美的一项调查显示,美国学生有超过一半用过ChatGPT完成作业。目前,纽约教育部发布了禁令,在公立学校的网络和设备上禁止访问ChatGPT,随后洛杉矶、巴尔的摩也加入到这个行列中。
在知识价值层面,ChatGPT的信息储备量毋庸置疑,一味的限制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新技术的出现也开始在中国教育层面掀起一点水花,如探讨如何让教育超越知识层面,培养出能驾驭AI,与AI协作的人才?作为家长,我一方面期待应试教育的改革,另一方面,又深知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夯实背诵基础的重要性,毕竟以绝对时间换取成绩的提高,是非神童的稳妥成长之路。
作为ChatGPT的缔造者,阿尔特曼仿佛是一个与世界逆行的人——16岁出柜,与马斯克创业,爱AI胜过人类。把孩子的教育问题、成年人的就业问题交到这位深受AI的逆行者中,会否有点危险的味道?
回顾传播效果论的发展路径,从传者思维进入受者思维,卡茨的“使用与满足”理论在催生的新媒体平台及爆款视频中,其效果作用尽显无遗,用户视觉和感受被产品经理和内容创作者前置。但阿尔特曼的产品设计初衷是迎合“使用与满足”理论,抑或只是走向他野心勃勃的世界计划的第一步?
阿尔特曼对包括自己在内的人类,都有着或轻或重的漠视。比如,在一个假设“为了保护你爱的人,你可以允许多少人死于自己之手”的问题上,阿尔特曼给出了10万人的答案。在对多数人的不在乎的另一面,是他对科技的崇拜,他坚定地认为,一个真正的人工智能应该创造或发现,因此,他带领OpenAI专注于让系统自学如何工作。
彼得·蒂尔曾经评价他:“阿尔特曼的世界计划是以思想为基础的,而不是人。这就是它强大的原因,因为它不会立即因流行问题而脱轨。”这种漠不关心和强大的意图正是OpenAI的驱动力,摒弃了结构性失业、伦理问题等“绊脚石”,阿尔特曼一路狂飙,专注于人工智能的自由发展。
他公开表达过对人类与人工智能融合的期待,要么奴役人工智能,或者它奴役我们。他说:“我们需要提升人类的水平,因为我们的后代要么征服银河系,要么永远消灭宇宙中的意识。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时刻!”
在理解数字媒体的性能及其社会影响的道路上,我们正处于一个不断变化的时期。新媒体、新技术层出不穷,新的人群也开始使用这些工具,新的功能同样在不断涌现。哪些人被排除在数字中介的交往之外,哪些人因为互联网而受益,这既非随机,更非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成熟的人,是在自己身上下功夫,而不是惶恐被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