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渐渐阴了起来,风也停住了,一两只急飞的麻雀划过天空,程家门口,看门的黑狗跟在安之身后跳跃着,尾巴贴近地面,似乎在有意讨好。
美丽坐在偏厅跟程太太说话,这两天打扮的更是漂亮了,程太太看着她的模样笑着摇摇头。
“现在流行这种发髻么。”程太太问。
“恩,好看么,是照画报上的样子做的,不过后面盘起来了,没有剪掉。”美丽拿起手里的画报给程太太看,还扭了扭头。
“这些都是你们年轻人的,老太太是不适用的。”程太太说。
美丽继续翻手里的画报,说着上面的流行。
可程太太在担心安之在马无疆那里,希望能谈得拢,至少不得罪人。
管家和大少爷一同往里面走。
“大少爷,老爷去不去上海啊。”管家问。
“去是一定要去的,只是父亲想过年后。”安之说。
“有病还是尽早看的好,拖久了,人受罪,看的人心里也难受。”管家说。
“是啊,有空麻烦郭伯劝劝父亲,你的话他还是能听的。”安之说。
“唉,大少爷说重了,老爷与我相知相交十几年,都是缘分,虽说是奴仆,但老爷待我如兄弟般,郭老头为老爷自当尽力。”郭管家的独子一直是跟着信之在跑生意的,他的眼里有老爷是真的,其次就是信之了。管家往东边厢甬道去了。
说话到了偏厅,他看母亲和美丽都在,“母亲也在啊,父亲睡着了么。”安之问。
“是的,我难得偷空跟你媳妇聊聊,嫌我碍事啊。”程太太开着玩笑,打趣他们。
安之和美丽一时都愣住了,有些尴尬的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了,谈得不好么。”程太太问。
“那倒没有,只是他这个人,做事说话有些冲动。”安之说,“是那种不会顾及后果的莽夫。”
“哦,都聊了些什么。”程太太问。
“他们来这里还是要走了,大约待个两三月。”安之说,“没什么事,我去换件衣服。”安之看着穿在身上的藏青色的锦缎棉袍,有点不适应。
“恩,你去忙吧,我跟美丽说会儿话。”程太太说。
美丽和程夫人看着安之走远。
“我这里有个消息要告诉你。”程太太说。
“是什么?”美丽看夫人说的煞有介事,很严肃的样子。
“屏儿来月事了,前些天吴妈告诉我的。”程太太说。
“什么!”美丽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确实很惊讶这个消息,“怎么一下子就来了。”
“到年纪都会来的,迟早的事,你要加快了,别老是去戏园看戏,多陪陪安之。”程太太说,“安之整天在家里呆着,也不出门了,啊,知道了么。”
程太太起身,拍了拍美丽的手,美丽手里的画报掉在地上,也没有反应过来。
“你去陪安之吧,老爷估计醒了,我去弄点麦冬老鸭汤。”程太太往小厨房去了。
美丽有些坐不住了,不知道是往安之哪里,还是去看看那个新来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要是她先得了孩子,要是她先得了安之,这种情况怎么能允许出现。
美丽去找吴妈,问了屏儿的住处,去看了没有人,听说去了厨房,不知道是哪个厨房,美丽去了大厨房,去了仆人的厨房,都没有见到,心里觉得不妙,难道去了小厨房,那是程太太和老爷专门的厨房,谁会让她进去。
美丽捏着脚步声往小厨房走,远远的听到程太太的声音,“这灵芝好大了,颜色好漂亮,这得有多重啊。”
“我哥说……”
美丽听了,赶紧回头,幸好没人看见,原来新来的侍妾在这里卖乖弄巧。
美丽一路上都没好脸子,回自己屋子,看安之在写字,只好细声细气的问,“今天去看戏么,我知道吉庆班的拿手戏,去看么。”美丽问安之。
安之停下笔来,“这段金刚经马上抄好了,年底了,回头还有田庄的事,你自己去看吧。”
“你不去,我也不去,我在家陪你。”美丽赌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里的画报往几上一扔,一副奉陪到底的架势。
可终究还是坐不住的,过不了半个时辰,美丽没说话,回房里拿了皮袄出门看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