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和空间不知不觉的交替重叠,无数个断面在眼前相互辉映,仿佛是一阵风就把我吹到了现在,一场雨从过去一直下到将来,我站在浓浓的迷雾里,来不及清醒。
那青草更青处,还藏着我童年的秘密,一只蝈蝈钻进去如今还没有出来,我守望在那里,只听得窸窸窣窣的叫,不知道还是不是那只。
山洼处那颗杏树,花枝乱颤,花香扑鼻,我一直呆在树下,沐浴在飘舞的杏花雨中,不慌不忙的看着它凋谢结果,颜色由青变成金黄,摘下香甜的杏肉,放入生津的口中,美味无比。那杏仁不要丢,小伙伴们还等在那里,说好一起弹杏子米的。
豌豆花五颜六色,似乎一个一个展翅欲飞的蝴蝶,我蹲在那里,等它们飞走过后,长成青翠欲滴的豌豆荚,在豌豆米刚好饱满,里面正在灌浆之时,掐下来,和着清晨的露水,剥下粒粒豌豆,送入嘴里,那清香脆嫩甘甜的味道,一直停留在口中,伴我这么多年。
爷爷还在田坎上点豆子,步伐蹒跚,带着一顶薄布帽子,遮住花白的头发,裤脚宽大,裤腰宽松,一根棉绳常年系在腰上,绳头垂下来。眼看着他弯腰驼背,颤巍巍的手握紧锄把,吃力的掏一个坑放几颗豆,把泥土盖上再后退一步。
爸爸身强力壮,犁田挖地手到擒来,跳水担粪小菜一碟。世界在他野心蓬勃的眼中还是一副壮丽美好的蓝图。清晨锄禾,中午撒种,下午灌溉,放下这拿起那,迎着金灿灿太阳的脸,被晒得黝黑而生动,汗如雨下却一点不知道累。
屋顶的炊烟袅袅,柴火烧旺了灶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灶台边的妈妈年轻漂亮,梳着一对乌黑油亮的麻花辫,穿着花衣裳。清香的稻米饭,出了锅还依然绿油油的青菜叶子,让人食欲大开。不用叫喊,爷爷爸爸闻着香味自己就回来了。
是不是冬天的那场雪下得太大了,把大地都埋进去了,那样的夜晚很冷,我只能早早入睡。醒来过后,才发现世界早已斗转星移。青草变枯草了,杏树光秃秃的,豌豆荚变豌豆黄了。万物都冬眠了,小伙伴们都不见了,爷爷爸爸被大雪掩盖,连足迹都了无痕迹。妈妈也在一夜间变了模样,笨拙的身体,呆滞的眼神,沾满雪花的头发已不再飘逸。
我惊慌失措的拿起镜子,镜中人一脸沧桑,眼角额头遮不住的皱纹,黑黑的眼圈,暗黄的脸色。怎么一觉醒来,我也成了这个样子,苍老疲惫,恍若隔世。
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失去了的时间都去了哪里?那些消失了的人都藏到了什么地方?那些蝈蝈的叫声现在何处,那些年的炊烟吹向了何方?
是不是有个我看不到的魔术师,正在和我开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用它神奇的手把一切都变走或者变个样,在看到我的伤心绝望后,会良心发现,会心软,终究还是会把一切都变回来的,对吗?岁月笑而不语。
我终于明白,逝去的终将逝去,回来也只能在梦里相遇,在另一个时空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