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雒宏军
童年时代没有游戏机,没有网吧,最奢侈的娱乐项目就是打台球了,可是仅有的几个台球桌也都在县城里。即便如此,并不妨碍我们的玩耍的乐趣,一孔快要塌陷的窑洞可以成为探险基地,生产队里高大的麦草垛成为我们的十米跳台,一棵树,也可以成为攀爬比赛的“器材”,看谁爬得又高又快。然而,最让人心动的乐园还是村子西边那片叫做河滩的地方。
河滩在村西,距离村子有两里路的光景,所谓的“河”早已不见踪影,不过从两边的高崖来看,想来原来有河的,流传下来的就是这样的叫法,我们也就叫做河滩了。既然没有河,也就不见“滩”了,一股清澈见底的溪水倒是常年不断,有着两边高崖底下的泉水的滋润,蜿蜒而下,南北纵横几十里,最后注入渭河,有始有终。有了常年流水,河滩里种植的就是我们这里很少见到的水稻,我们家里还曾经分到过半亩,插秧的时候我们也去凑热闹,搬搬秧苗,或者插几束东倒西歪的秧苗,大人们见了,就将我们赶了出来,我们也就乐得清闲,自己玩去了。
用竹编的笼子在溪水里一搂,笼子底部就跳着许多白色的虾米,或者一两条黑黝黝的泥鳅,运气好的话,还有一两寸长的小鱼。这是我们最快乐的游戏了,拿出早就准备后的瓶子或者袋子,一个个捉了进去。虾米离了水,感觉到不对劲,不停地跳动,我们就用手扣住笼子底部,然后捉到瓶子里。不到半天功夫,我们就满载而归,收获了一大瓶的虾米,捉到的泥鳅、小鱼也放到里边,黑色的泥鳅,褐色的小鱼在虾米中穿梭,我们我们围成一团,欣喜地看着瓶子里的风景。
一晌的劳作完工了,大人们收拾了工具,准备回家,我们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紧跟大人们的脚步,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响了。
虽然肚子很饿,饭桌上却并没有馋相,我们在等待着自己的节目呢。
吃完饭,洗了锅,就开始忙碌了。将虾米、泥鳅、小鱼倒进盆子里一一一一分开,然后就开始准备我们的美味——干焙虾米。小火把锅烧热,将洗净的虾米倒进锅里,有些还跳几下,白色的虾米立刻变成了红色,一股鲜香味扑鼻而来,给锅里再加一点盐,翻炒几下,铲几个尝尝,嘎嘣脆响的时候就成了。然后装进小瓶子里,或者用纸包上,成了我们的美味零食,想吃的时候就吃几个,最重要的是要和小伙伴们分享,要不,你也就吃不到别人的美味了。这些把戏都是背着大人们去做的,大人们好像不喜欢那些腥味,即使看见了,也扭过头去,不愿意搭理我们。
泥鳅、小鱼,还有秋季从稻田里捡来的田螺,做起来比较麻烦,我们都是养着玩。有一年,生产队里的知青们从河滩里捉了几盆甲鱼,放在村头显摆,照现在的眼光看来,这是纯粹的绿色食品,很难得的野味,那个时候,村民们却不屑一顾,那种腹背都长着甲壳,看起来怪模怪样的东西村民们从来不吃。当然,我们也是不吃的。
随着童年的逝去,河滩渐渐成为美好的记忆。有一天,我又重新站到了河滩边的高崖上,看过去,河滩已经不见“稻香蛙鸣”的景象,和家乡的那些普通的沟坎一样,都种着玉米。再去寻找那条寄存了不少快乐的小溪,也已经不见了踪影,村民们早就打井灌溉了。父亲说,自从大量使用化肥,农药等,田里的蜗牛、渠里的虾米、泥鳅和小鱼就慢慢地不见了踪影,渐渐地,那条溪水也干了,稻田就变成了旱田,冬播小麦,夏种玉米,河滩也就变成了川道,成了秦岭北麓最普通不过的一道沟。
我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为什么不常来呢?我也知道,看似昨天的东西,其实距离我们已经有些年头了,一天天的变化我们是无法察觉的,然而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等我们回头去看,才发现一切都已经不同了。然而,这种渐变的环境里关乎着我们的快乐,关乎着周边村民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