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暧昧——王家卫电影《花样年华》

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花样年华》在《视与听》2012年的影史最伟大电影投票评选中专业影评人票数为42票,仅差《教父》1票,排名24名,2000年以后的电影没有一部比这部高。也在BBC的21世纪最伟大电影评选排名第二。

建议与(Yumeji's Theme)这首曲子一同食用。

年轻的人们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爱情,就像那春日的野草一般,历经年少被束缚的寒冬,只想在春天来临之时,尽快开出自己的花,好引得蝴蝶们围着自己飞舞。

到了繁华至盛时,寻得那蝴蝶中最动人的长相厮守常常是人们最憧憬的结局。就像童话中的勇士与公主一样,勇士历经艰险杀掉了恶龙,解救了公主与危难之中,公主也因此倾心勇士,最后,公主与勇士喜结连理,故事也到此结束。

可现实不会至此结束。

勇士与公主终会归于平淡的生活,以前两人一同跋山涉水共患难的日子亦不会重现。当日子趋于平静,柴米油盐酱醋茶不再激发两人的荷尔蒙,可人们追求刺激的天性却不减当年,此时能拦着人们的,有对另一半的爱情,有世俗的束缚,和,自己的信仰。

《花样年华》就是这么一个关于背叛和爱情的故事。

这是一个平淡又惊心动魄的故事,且听我慢慢给你讲吧。

昏黄的路灯,摇曳的旗袍,狭窄的过道,以及,躁动的心,这是故事的主色调。

而与这旋律与色调相辅相成的,故事中的一切都是旧的。泛黄的古典墙纸,老式的绣花布鞋,亲密如一家人的邻里关系。这本就是一个老旧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周先生(周慕云,梁朝伟饰)与陈夫人(苏丽珍,张曼玉饰),还有周夫人与陈先生。不过令人新奇的是,后两者没有在故事中露出面容,出现在画面中的,只有他们的背影或者声音。

伊始,周先生夫妇与陈先生夫妇于同一天搬进挨着的公寓,大家成为了邻居。日子一天天过去,周夫人上夜班的频率日益增高,陈先生出差日本亦愈加频繁。周慕云与苏丽珍都察觉到伴侣的异常,也试图挽回他们的爱情,却无大作用,而生活终归得继续。


公寓楼下有一条街,那是一条很破落的小街,街边的灰墙贴满了牛皮广告,墙的窗户沾满了灰,窗户的铁栏爬满了红锈,铁栏上还挂着盏孤独的灯,不过氤氲的灯光反而使周边更暗了。

每天晚上,两人各自下班回来,都会去街边巷子里吃夜宵。起先,还只是在碰到时点头致意互问你好。直到一次下大雨,两人再次买完面回家,大家开各自的门时才展开了第一次单独对话。

“对了,最近很少看见你先生。” 

“是呀,这阵子他公司有事,派他出去。”

“怪不得老在面摊碰见你。”

“一个人懒得煮饭。对了,你太太呢?最近也很少看见他。”

“她妈妈身体不太舒服,回娘家陪陪她。”

“难怪了。”

“晚安。”

“晚安。”

二人的谈话就仿佛如寻常邻居长聊之事,这一看并不觉有多大意味,不过联系到先前双方对各自伴侣异常的察觉,就告诉了观众他们各自出轨的对象即是隔壁邻居

而这段对话,也为使得接下来周慕云邀请苏丽珍共进晚餐顺理成章。

这是一次尴尬的晚餐。双方二人就各自伴侣来历异常的物件展开谈话。周夫人有一个皮包和苏丽珍的一样,周慕云的一条领带也和陈先生同款,而且这领带和皮包都是香港买不到,这也证实了他们伴侣的出轨。

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开始的。

这句话是这次会面饭后苏丽珍说的第一句话。这句台词传达了很多意味,有对出轨二人的埋怨,他们都做好了自己的事,为何却被出轨了。

而更重要的,却是对接下来所发生之事的铺垫。

之后,他们开始模拟先出轨二人的情景,想弄清楚是谁先开口。



他们吃各自伴侣喜欢吃的食物。他邀请她一同写小说。她做了他刚好想吃的芝麻糊。

他们就仿佛如先行出轨的两人一般,再走了一遍他们的路。可他们不会,他们一直告诉自己,他们不会走上那条路。他们都是不愿做错事的人,只想做彼此的树洞。    

一封日本来信是故事的转折点。周暮云看后大为恼怒,可能是因为这封信宣告着他婚姻的失败,他的容忍只换来了夫人的不告而别。他未告诉她这封信的内容,在后来她问他,他夫人对他在外租房住的态度,他只是简单的说没关系。而这,也为故事后来的发展蒙上了一层阴影。

又是一日,周慕云和苏丽珍在周屋中探讨小说,周房东一家突然回来,苏不愿使邻居看见她在周房中,只得在他屋里躲了一天,并在第二天早上穿了他夫人的高跟鞋回自己屋,留下了自己那双来时穿的绣花拖鞋。

此后不久,周知会了苏一声就到了外边住。或许因太久没见而思念,苏给周公司通电话找周,只得知了周已几日没上班的消息。周也给苏打了电话,当晚,她去了他住的地方。临走之时,

周:我没想过你会来。

苏: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的。

之后的日子,她的笑容常出现在这间屋子里。


两人在这条路上渐行渐远,就像是走钢丝,而正如墨菲定律所言,可能会发生,则必然会发生。在二人面前始终只有两条路,与原配一路到底或一同走下去。所以有了这次尝试。

周慕云假作陈先生,苏丽珍向陈先生逼问他是否出轨,陈先生回答。

第一次演的不是很成功,因为苏丽珍觉得陈先生不会承认得这么快。

第二次陈先生回答得很慢,苏丽珍哭了。

我想,苏丽珍觉得陈先生不会回答得很快,是因为,她觉得他会念及旧情。可怜的女人。

苏丽珍不是个勇敢的人,当她察觉到伴侣异常时,她没有摊牌。当她与周慕云一起时,她始终坚持他们只是正常的交往。当邻居给她说,你要保守妇道时,她没有拒绝。

她觉得她很委屈,她丈夫出轨了,她只是找个人取暖,没有做出任何逾矩之事,却被人说闲话。所以,周慕云再打电话约她时,她拒绝了。

她决定回归正常的生活,不再下楼买面,晚上看邻居打牌,就这样,让时间过去。可能有时还是会想到他,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他回到了报社,回到了原来的轨迹,每天笑着处理工作。

他终究是沉不下去的,毕竟,他的妻子已经离他而去了,自从那封信后,他便是孤家寡人了。可她不是。他决定离开这里,他打了电话给她。

香港的雨是热带的雨,突如其来,倾盆而下。

他淋着雨跑来,她已在那儿站了一会儿。他西装全湿了紧贴在身上,她旗袍笔挺上边绣满了花。他专程回去拿伞,她说为免闲人话语让他先回家。他陪她站在屋檐下。

他告诉她他要去新加坡,还告诉她他已经爱上了她。

他请她和他试一下她老公回来时的场景。

那是一种难堪的相对

她一直羞低着头

给他一个接近的机会 

他没有勇气接近 

她调转身,走了

他走了,她崩溃了,哭成了傻子。

那天晚上他们回去时,她说她今晚不想回家。

他们的手紧握在了一起。

那一晚,他们终于在了一起。

他终究还是要走,走之前他打电话给她

是我,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她来了他住的酒店,房间里已没有了人。她坐在房间里,两眼无神,除了泪。

后来,她打了电话给他

是我,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带我一起走?

她后来去了新加坡,带走了他放在住处床下的她的绣花鞋,她那次为免得旁人说闲话而在他房间里呆了一晚而留下的那双绣花鞋。

她后来跟他打了电话,他接了,她没有说话,他知道是她,她挂了。

再后来,她有了儿子,还买了那间她一直住的公寓,她和儿子两人在屋子里住。

他也来看过他先前住的房间。他看着她的房门沉吟许久,没有敲门,走了。

故事的最后,他去了柬埔寨,把他的秘密藏在了一个寺庙的柱子洞里。而他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只有那个洞知道了。


以上就是这个故事,有些人说故事里的周慕云是为了报复陈先生才接近苏丽珍,自己却也爱上了苏丽珍,所以会带走她的绣花鞋却不带走她。我认为有些偏激却也不乏可取之处。

王家卫的电影都有很多的细节,就如彩蛋一般在片中无处不在。比如周慕云外出所住的房间号为2046,比如苏丽珍在没有周慕云在旁时都穿深色旗袍,在时都穿鲜艳的颜色。两人晚上在街边时的场景大多是从铁栏杆里拍摄的,代表被束缚的两人。诸如此类。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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