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记

元末时期,终南山上有片竹林,林中有处空地,置放着一方青玉华润的方石,石上虽久经风雨,不过依稀还可看到纵横交错的棋格。原来当年吕洞宾隐居在终南山时,常在此与仙友下棋,久而久之,普通的石盘也沾上些仙气,成了一件人间难得的宝器。

  宋时,有只狐狸无意间闯入这片竹林,发现这宽大凉爽的石盘,在夏日时便会沁出丝丝凉意,祛除暑热,因此就在竹林中长住下来。久而久之,经仙气所化,也渐渐得了修炼法门,夜夜沐浴月华,日日凝神练气。到元朝中时,终于化为少年,心性聪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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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中寂寞,无人做伴,虽有鸟兽虫蛇与他相玩,但时日一长便觉烦腻,遂决定下山游历。
  少年下山,适逢天下大旱,仲夏烈日炎炎却是滴雨不下,田地龟裂,禾苗焦枯,民不聊生。其中以石头村为最,往年不旱时,便是黄河决堤淹没村庄,今年黄河不决堤了,反倒是天降大旱,比往年更加难熬,因为没处可逃。乡民无奈,只有听天由命。
  少年见此,便萌生恻隐之心,当即施法,瞬时间,风云凝聚,雷鸣电闪,只听得一声震天动地的雷鸣,好似满弓放弦时箭矢的破空之声,下刻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乡民纷纷跪拜高呼圣人。不一会,雨势渐停,又晴空万里,拨云见日,阳光下禾苗显得翠绿娇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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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少年又在村子四周筑起高墙以防洪水,又变出十亩肥田以养乡民。百姓感恩戴德,立庙塑身不在话下,但少年只是笑笑,然后转身又浪迹天下。
  话说元顺帝有一专宠的妃子,对她百依百顺,朝政也不甚搭理,整日饮酒作乐,沉迷香色,郑声佞人一样也不曾少。
  一日宠妃闲来无事,无聊的心痛,只觉得自己日益憔悴,好似一只关在笼里的金丝雀,但她却不曾想金丝雀能比的上她?再美丽的鸟也无法让主人对自己百依百顺,更何况是一国之君。
  但是元顺帝为了博美人一笑,就下谕广贴皇榜,言道,只要有人能博得美人一笑,便赏金千万,封官加爵。
  少年路过城里,正好看到,觉得有趣便揭了皇榜,同兵士一同进了皇宫。
  来到太极殿上,皇帝与宠妃并排而坐,宠妃脸色忧郁,更显娇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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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娘娘最爱什么花?”少年朗声问道
“最爱莲花。”
  “这个容易,别说是莲花就算是昙花我也能让它在娘娘面前永不败谢。”
  “哦?你敢保证?朕宫中也有些奇人异士,但到底不过是些障眼法罢了,维持不了多久。你若是说谎,朕便治你个欺君之罪。”
  “草民不敢,请陛下娘娘看。”
  少年两指合并,蘸入杯中,下刻,手指起若蛟龙,于空中四处指点,指尖的水珠因此四落开来,浸入地里。
  “陛下、娘娘,这招是由撒豆成兵演变而来的,请看!”
  随着少年一声喝,太极殿内地面四处龟裂,冒出根茎,赫然是一片片翠绿欲滴的荷叶,如人一般高,荷叶之上,又立起个个红莲白莲交错不一。顿时荷叶的清香弥漫在太极殿内,四周墙壁也尽染翠绿,殿中的群臣百官,太监侍卫,皇帝宠妃,无不瞠目结舌,忘了言语。
  “还没完,陛下、娘娘请看!”
  少年手指穹顶,只见顶上金龙忽然眨眼一下,下刻间便扭动身躯飞舞在殿内,长啸不已,龙眼闪闪如两颗浩星,长须扭扭如数条蛟蛇,金甲灿灿夺人双目,血口一张鬼神皆伏。于荷叶上自在逍游。皇帝见此是又惊又惧,文武群臣也是失礼惊呼。就在皆若鸟兽散的时候,忽然一朵昙花在穹顶的正中央绽放开来,一时间霞光四射,仙光普照,金龙又一声长鸣返回穹顶,围绕着那朵昙花不停盘旋。
  宠妃竟似看痴了一般,起身仰头走到阶下。
  “不知娘娘,可否开心?”
  “开心,开心,简直不知有多开心!”
  “仙人!仙人!不知仙人住在何处,朕愿以国师之礼请仙人出山!”
  “陛下,娘娘,我本一介布衣,偶然习得法术也不过是为了消遣而已,不值一提。我去也!”
  少年话毕,只听得金龙长啸,震的太极殿好似要顷刻粉碎,那金龙张开大口,向下直冲地面而来,只见就要与大地相撞时,噗的一声,白烟四起,待烟雾消散,方才一切已全不见踪影,好似镜花水月,一切都只是一场美丽的梦罢了。
少年云游天下,不知地名也不问何方,随心而走。到一处杨柳河边时,看到一乞丐正在望着河面怔怔的出神。

  少年问其原由,却听那乞丐讲道
  “我方才路过这里,看一人正在河里救命,等到跟前时,才发现那人是刘百万,城里的一位大户。我到时他脸已经铁青了,若是我立即救他,倒也还来得及,若是不救,说不定下一眼他就要去见阎王了。我下意识想去救人,但走到这时,又犹豫起来,因为这刘百万并非善人。”说完乞丐又怔怔的看着那平静的河面出神。
  少年又问他,他才恍然,又道
  “因为这个人在城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有点夸张,但要是让他继续下去,迟早有天会到那个程度的。城里的人都敢怒不敢言,因为他很有关系,州府郡县乃至京城都有认识的人,表面工作又做的很好,所以一直都没有出事。”
  “你和他有仇吗?”
  “没有。啊,不仅没有反倒可以说他是我的恩人。他常常救济我们这些乞丐,但都知道,那样做也是为了给上面看的,不过确实是因为他,这个冬天我才活下来了。”
  “那你为什么见死不救?”
  “因为我知道他虽表面是个好人,但实质确实坏的彻底。虽然他发誓得救之后会报答我,但我不能那么自私啊,毕竟我不相信这路上只有我一人看到他,我不想做这个罪人。哪怕这意味着这个冬天我就得饿死。啊,对错?后悔?要是问我对错的话,我觉得我做的没错,也不后悔。”
 

  乞丐又怔怔的望着那平静的水面。表情木讷,不知想些什么。
  少年听完却是气愤不已,气道:“你见死不救以经无耻,如今竟还不知悔改!你又怎么判定刘百万往后是更恶还是转善!腌臜乞丐,受死!”
  说完,一掌拍在乞丐头上,但乞丐并不见身亡。
  少年道:“你今中了我这一掌,只有一年的性命了,若有想做的,便快快去做,免得死后遗憾。”
  说完少年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痴痴的乞丐还在原地。
  这年冬天,没了刘百万的接济,此地的好多些乞丐都被冻死了,城里人对此无动于衷,官府下令挖坑掩埋,之后照常生活。不知这些乞丐中,是否有那个痴痴的人。

这年冬天,没了刘百万的接济,此地的好多些乞丐都被冻死了,城里人对此无动于衷,官府下令挖坑掩埋,之后照常生活······
  话说,自从那少年离去之后,万历帝便夜不能寐,每日躺在龙榻上一闭眼,便会看到一条恶龙长啸不停,张着血口,在穹顶上一个盘旋便向他扑过去,眼见就要身入龙口时,万历帝大叫一声,猛的坐起,一身冷汗,四下茫然而望,夜里寂静无声,只有灯芯吸吮灯油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但仍然留有余悸,暗想,不杀汝朕何以安寝!
  同在龙榻上的宠妃,也是夜夜做梦,不过梦里没有恶龙,却多青莲仙鹤,葱葱绿绿,掩掩映映,一副江南水画的样子。仙鹤排空,翠山低矗,一俊美少年时而坐荷叶吹笛,时而在云端驾鹤,宠妃在荷叶里苦苦追赶,眼看就要追上时,人影却像墨一般的消散了,宠妃醒来睁眼,双目含情,怅然若失。
  京城的刘敏乃一大奸臣,如今的宠妃便是他推荐给皇帝的。因而讨得圣上欢心,同时又在在宫里安下势力,真是一石二鸟,一举两得。
  不过今天刘敏却面露愁色,方才下人来报,说是冀州的刘志被水淹死了。刘敏心想这还能再扯点吗,一个大活人能在城边的河里被水淹死,他的扈从仆人呢,还有路上的旁人为什么不救?
  但一个小小的刘志还不值得他大伤脑筋,真正让他伤脑筋的有两件事,一是冀州这块大肥肉接下来该让谁接管,二是下人又报说冀州有一少年运用神力劫了州里的银库去救济那些该死的乞丐。
这么牛掰的人,还能有谁?刘敏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除了那个在金殿戏龙的少年,还能有谁?
  他扶额皱眉,心里商度该如何是好。有这么大的一个变数,他还怎么能继续安稳的搜刮百姓。不行,必须除掉!
  到该上朝的时间,刘敏早已准备,就待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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