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川流不息,我沉浸在自己的沉思中,“这都写的什么?!”忽然被一声大吼拉回了这川流不息。她已经满头白发,消瘦而又优雅,穿得干干净净倚着土耳其烤馍店的门前。这里是整个海德堡最繁华的地方,人来人往。车流声,喧嚣声,裹挟着忙碌的背影。她美丽又安详的盯着打印出来的一摞纸张,这样的安详似乎和周围的脚步不是那么和谐。那一瞥让人回味无穷,我回过头又去看了她一眼,她专注的盯着,这样的专注让人觉得有些异常。
这里是人们最喜欢来的地方,河边绿草茵茵,波光粼粼,远处是城堡,和打沙滩排球的人们。人们悠闲的躺在草坪上日光浴,看着书,聊天,唱歌,时不时游来几只天鹅,向人们要吃的。生活可以这么美好,美好的如画中,如仙境。她远远的缓缓的走来,颓废而又落寞。她的穿着和周围的美好是这么的冲突,让人难以接受。她低头走路,似乎穿了很多。看了她,似乎忘记了这个季节热情,如同一盆泼下的冷水。似乎有一朵乌云在她的上方,将她包裹起来。她忘记了女人可以美丽,可以优雅,可以被人爱。她像密不透风的乌云,谁会看她?谁会接近她?
她或许是一位高材生,一个相信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过上自己希望中美好生活的女子。她或许意气风发,希望可以通过学习成就人生。她或许信心满满的拿着自己的文章给老师看,一句:“这都写的什么?!”将她所有的期望打碎,生活将她打倒在地,她的记忆就留在了那个跌倒的时刻,她不停重复着这句话,她的人生也定格在这里,年复一年,她拿着那摞纸一直圈着那句话,不停念叨着。或许,如果那天没有发生,她已经是一位驰骋风云的女人,一位受人尊敬的教授。她喜欢在这样川流不息的地方对着那一摞纸大声喊,这里的喧嚣,让她逃离了象牙塔的忧伤。
她或许是一位美丽的非洲姑娘,她被无数的男儿爱着,还有着爱她的家人。因为那天的炮声,她对她的家乡彻底绝望了。她坚强的像个战士一样,和一群年轻同伴在那个风平浪静的夜晚起航了。海上的大浪没有让她胆怯,国破家亡没有将她摧垮。她憧憬着新生,憧憬着终于可以像人一样的活着,不用担心这副皮囊被枪口打的如同牲口那样的死相。她终于到了欧洲,到了脑海中的仙境,可是她却像丢了魂魄一样。生活没有给她新生。这里太美好,美好的让她忧伤,这样的忧伤摧毁了她的盔甲,她穿着一身破衣裳,像行尸走肉一样走在路上。她喜欢走在这里,这里太美,太忧伤。对她,似乎没有魂魄,拖着这幅皮囊,也是一种生活。
这个虫翻倒地上,怎么都翻不过身来。它一直挣扎很久,挣扎一会,停一会接着挣扎。不翻过来它只能等死,不动就是死路一条。周围电车的隆隆声,一门急促的脚步,它的生命随时可以在下一秒幻灭。阳光照在水泥路上,热腾腾的。它挣扎也不一定能翻身,但至少身体是动的。后来,它翻啊翻,慢慢靠近了砖缝,于是趁这个机会,它终于翻身。人这么渺小,渺小的像这个小虫,而中间那个砖缝就是转机,不动就只能等死。一直挣扎,抓住了机遇就可以翻身了。人被赋予了思想的能力,而思想又给人带来了枷锁,哪能如虫那么简单?面对生存,人比动物更容易放弃和崩溃。
天那么蓝,天那么热,似乎这样的天气不应该停留在八月的尾巴。因为周围太美才显得她们的落寞。人生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每个人都囚禁在这个从出生到死亡的起点和终点之间。每个人像一个陀螺在一个有口的转盘转动,从外圈到内圈,越转越短,最终跌入那个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