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冬天,因为采风的缘故,我来到四川一座森林旅游景区内。
虽然在人情世故中间摸爬滚打好些年了,但是此行最美的故事依然在我心间热泪盈眶。
一
深冬的森林景区一片白茫茫,偶尔穿过身旁的人群留下逐渐消失的脚印,做个纪念。天地似乎从不想让人在最美的地方留下印记。雪花飘洒得越来越大,没办法,我不停向前走,想找到一个暂时停驻的地方,就这样我遇到了给我讲述最美故事的音乐老人。
张百全老人已经七十多岁了,这家唱片机音乐店就是他开的。我刚进去的时候,老人躺在摇椅上,戴了一个旅行小圆帽,没睁眼开口笑着说:“年轻人,想要哪个随便看,给你打折扣。”“那个老先生,我在您这避一会儿雪,外面雪太大了,走不了,可以吗?”老人看了我一眼,笑着点了点头,还问我喝不喝水,还真是一个很和蔼的老先生。
这家店并不大,装饰简单朴素,不过墙上那面巨大的五星红旗还是让我深深震撼了。由此我觉得老先生年轻的时候一定是警察或者从事国家工作的,他身上的爱国之气都在这巨大的五星红旗上面了。
看我一直在看五星红旗,老人站了起来,从抽屉中拿出了一个包裹,打开后里面是一张唱片,把正在放的那张唱片取了下来,放上了这个新的,机子缓缓的转动,那音乐逐渐展开它的韵律。
老人很体贴,给我找了一张凳子,问我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便是在这件屋子,那故事开始了,此时唱片机里那首《歌唱祖国》也随之而来。
二
故事的主人公很帅,很活泼,他那标志性的爽朗笑声更迷人……
许多年前,老先生还是小伙子,当时他跟另外一位好朋友也是同事的哥们一起报名成为了消防员战士。
我那哥们,长得很好看,眉清目秀五官端正,二十岁那年,我们一起选择了成为一名消防战士,那是我俩梦想的实现。
初进队里的时候,什么也不懂,每天跟着大队一起训练,作息的规律也是那时候一点一点养成的。当时我们的班长已经快要成为党员干部了,我那哥们一心想要成为党员,为国家贡献自己的一切。于是每天都会请教班长怎么才能成为党员这些,有的时候他做梦梦里都喊着:“班长,教我成为一个合格的党员吧。”
三
还记得第一次出勤,当时是凌晨一点多,迷迷糊糊听到哨声,那一刻我愣了一下,当时我那哥们在我下铺,立马摇醒了我,紧赶慢赶穿好作战服,等待发号施令,第一次说起来还是很紧张的。
队长说五里口街区一家KTV发生了爆炸,严谨有序上车之后,由于是第一次开始作战,很多新兵还是紧张一些,班长安慰我们,讲了他第一次作战,给了我们很大的鼓励。我那哥们一上车便靠着车身休息了,从未感觉到他的紧张,他知道一会要有一场“硬仗”要打。
等我到的时候,大火已经烧了起来,大家在队长的领导下,二十分钟有序的扑完了明火,庆幸的是,当时KTV由于内部停电缘故,里面没有人,并没有造成人员的伤亡。于是处理完等到六点多一切安全隐患排除之后,我们才开始有序撤离。在回去的车上每个人都累的精疲力竭,倒得倒,睡得睡。
那天回去之后,班长给我们开会,让我们新兵每个人一句话总结一下第一次出勤。我那哥们说的一句话让我记了一辈子:相信未来,一切会好。
四
消防
是永远守护人们生命安全的
这是我那哥们心中信仰的力量
两年过去了,这期间我们一起参加了许多任务,每一次都是一种经验的积累,帮助我们更好的作战。
有一天,我那哥们跟我说,他要结婚了,人家姑娘等了他好几年,他不能再让姑娘等了,再等人家的青春就没了,一个女生一生就那么几年最好的时光,可不能浪费在等待这件事上。
于是,那年过年回家,他跟家里人商量了一下,看什么时候办婚礼。我们是同乡,一起长大的,那姑娘我也见过,人很温柔,是一个作家。他们两个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很般配。
两家父母都见过面了,最终定下来一个好日子,那年三月十二号,刚好是植树节,很有意义。定了日子过后,我们就一起买票返回队里。
有一天我那哥们的对象来队里看他,队长特意批了一天假给他,当时走的时候,他笑着说,各位兄弟,我走了啊,不要想我,爽朗笑声让我们这些单身的当时想把鞋甩到他脸上,但更多的是为他感到开心。像我们这种职业,有对象其实还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毕竟陪女朋友的时间太少太少。
五
我永远都记得那个日子
那天的空气还是很凉爽,丝丝缕缕的微风吹着人心微微发痒,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在一个如此美好的时光中,发生了不可想象的悲痛结局。
那天是三月十号
我们临时接到一个任务,去支援正在景区火灾现场的另外一个中队。
虽然当时每个人都神情轻松,但是内心深处还是不平静的。我那哥们那天刚好要回家,已经买好了回家的火车票,队长也已经批假,但是听到哨声他还是选择义无反顾的跟随上阵。当时在车上,他还笑呵呵对我们说,这次完了之后,再回也是可以的,就改个签嘛,很简单。
等到我们到了现场,火势已经蔓延整个景区。
已经成为班长的我那哥们,带他们班全部人向西出发,西面的火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猛烈。我们这一队向景区南部支援,直到那天晚上明火逐渐扑灭我都没有再见到他。
六
当时我以为他们可能去另外一个点,可能在那休息吧。后来在现场队长确认后,双眼通红,强忍着眼泪说,西面的那一队,刚一进去没多久就遇上煤气泄露爆炸,人都来不及撤离突然那一瞬间就炸了。当时我就知道完了,一切都晚了。
如果坚决一点,他就不用来。
如果提早一天,他就可以躲过。
如果……
没有什么假如,我那哥们一直都不会再回来了。
那一次的任务整整三天才结束。
是用我的兄弟们他们珍贵的生命换来的。
七
给他整理东西那天,我发现了他写的日记。
其实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喜欢笑,活泼开朗,阳光积极善良正直……
日记里加了一张纸,是一段写给他对象的话,我猜这是他准备在结婚上读的。
亲爱的曼曼:
从我选择成为一名消防战士那刻起,你就支持我的决定,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遇到了你是我何其有幸,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到做到。我是所有人的消防战士肖城飞,但是曼曼,从今天开始,我也是你的丈夫,也是未来我们孩子的父亲。我爱你。
那天城飞的爸爸妈妈还有城飞未婚妻都来了,当队长把城飞的骨灰给到他们时,那个画面永远不敢忘。城飞的妈妈哭着喊着要她的儿子,那个姑娘扶着阿姨,叔叔拿着盒子,说了一些话,他们坐上车便走了,临走时,我把那个日记夹着那张纸给了姑娘,拍了拍她的肩膀,以视安慰。
后来天空飘起洋洋洒洒的小雨,我知道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八
老先生说着说着自己抹起了眼泪,我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他,问他后来那个故事中的姑娘怎么样了,他那哥们后来有没有成为党员,以后的人生究竟怎么样了,这时候老先生站了起来,看了看外面的雪,笑着对我说,年轻人,雪小了,你该出发了,注意安全啊。
既然他不想说,我也不敢再追问老先生,匆匆告别离开了小店,离开前给老先生鞠了一躬。走的时候,我看到老先生手里拿的书上写了一句话:党和人民就是我们守护的全部。
我知道
老先生是英雄
他那哥们是英雄
他们的一生
平凡而伟大
在我们这些人面前
他们才是最可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