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凡了
她说一句完整的句子的时候中间总有那么两个字说不出来,她已经会背很多首唐诗虽然带点五台腔,她已经开始背三字经,她已经会唱很多首儿歌还会唱小苹果、会跳舞,她才两岁半。他学会的这些没有一样是我教的,我从不教她什么,我说,一切都会遗传,我会的她长大了都会了。她还小,没有到学习的时候,她只是需要玩。
昨天我才想起来了,我这一生居然没有背过三字经,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原来没有三字经也可以过完一生。
李小然从出生到现在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老家渡过的,第一次分开是在她十个月大的时候,那时她已经会叫爸爸妈妈,会在床上翻滚,她好像所有的能力都表现的都比别人晚,其它同龄的孩子会坐的时候她还不会,别人会爬时她也不会,所有的本能都比别的孩子晚那么两个月,以至于她的妈妈有些着急,每次都扶着她想让她坐那么一会,而我在她十个月大时找了椅子让她扶着学走路。
当她知道在吃饭的时候想要抢着勺子自己动手的时候,她才十个月,我想也许她是真的长大了,她想独立,她有自己的生长规律,她不会按我想的那样去成长。
因为工作,为了支持父亲的创业,李小然在她十个月大的时候离开了父母,回到了她母亲的故乡,去了他姥娘姥爷的怀抱,有一段记忆我和她和妈妈是没有的,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学会走路,我也不知道他何时学会了叫姥娘姥爷,虽然姥娘在那一刻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她依然记得很早就学会的那两个词“爸爸”“妈妈”,我不知她是否明白这两个词的真正意义,只知道她一直记得,在电话中,在视频里反复的提起。
第一次送她走时,我不难过,我有时甚至都忘记她的存在,只是偶尔她跟她妈妈通话时叫叫爸爸。我,在她世界里可有可无,因为我并不关心她。当她回到我身边时她已经有一岁半了,在机场里,她跟在姥娘身后,我去推行李车,把她放在行李车上坐着,她的妈妈和姥娘在身后走着,她回过头来看看我,一个叫爸爸的陌生人,她的眼里含着泪水,她委屈的喊:姥娘。
她把我的手从行李车上推开,她不希望那个推车的人是我,因为半年的时间足够把我忘记。
当所有人都在家里时,她不会依赖我,因为我总是有很多事情不让她做,不让她一直看电视,不让她一直玩手机。在我的要求下,她摔倒了全家人都不能扶,如果扶了我会阻止,我给她买了个椅子让她从小学着自己吃饭,如果不吃就让她饿着。她终于习惯了摔倒了不用等人扶自己站起来拍拍灰,也习惯了坐在她的椅子上老老实实的吃饭。因为爸爸在很多事情不能做。有一次骑着木马撞了一下,头上起了个疱她还能笑着把头发弄起来对着镜子看看,然后用手指着发红地方说:你看,起了个疱。也许是我太严历了,所以她并不喜欢我,她每次醒来只叫妈妈,她不要我泡奶粉,她出门不要我抱,我在他的世界里一直在扮演一个坏人的角色,控制着她的自由。
也只有在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会安静的吃我做的蛋炒饭,她会在醒来时不用哭闹安静的穿好衣服,她知道爸爸没有宠爱,没有条件可谈,她只能安安静的在地上玩会玩具,累了就坐在我的怀里摸着我的脸问:妈妈去哪了?
在她两岁的前一个月我们又一次把她送回了她姥娘姥爷的身边,我不知道她会不会难过,她妈妈总说会想念她,我从来都不记得她。两岁了,她姥娘给她过了两个生日,还买了蛋糕,她应该庆幸是跟着姥娘,我不会给她过生日,因为我觉得那天最痛苦的是母亲,对于她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
走得时候还说的是普通话,几个月之后已经是标准和五台话了。她姥娘还担心五台话不好听,我觉得家乡话是最难学的小时候学会就好,普通话长大了就会。
一个月前她妈妈忍不住,总是说要把她接回来,我只好同意。在机场的时候,我从玻璃外面看到她们在找行李,穿着条喇叭裤,两个小手插在裤兜里,像个八十年代的小流氓,在等待行李的过程中,她在眼神四处找寻,问妈妈:爸爸在哪里。
虽然她已经能大声的叫着“爸爸”这个词,但对于她来说,六个月,爸爸,只是两个字而已。
她或许知道爸爸是一个很亲的称呼,但她真的不认得我。
有时为了得到她一个拥抱,我需要假装哭泣,然后她才会转过头来抱着我说:爸爸哭了,爸爸你别哭。
有一次她想去看电视了,而我还在假装哭泣来挽留她,她觉得委屈,又不忍心走,她说:爸爸,小宝想看姐姐跳舞了,你不要哭了,小宝走了爸爸就哭了。
昨天晚上躺在床上,腰痛,我跟老婆说:我会不会突然死掉。
老婆笑着说:想多了吧。
我说:如果我死了,就把我这些年写的东西给她看看吧,但是我还没有给她写过。
李小然,如果你长大,爸爸已不在,请不必怀念,因为爸爸不爱你。
写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泪流不止,我想起了父母,当年的他们是否也跟现在的我有着同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