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偶然，居然在《读者文摘》上看到如下的一段话：

我不知道我要你研究些什么，要你写什么，也不知道该得出什么样的结果。这些都该是你的任务。我唯一的要求，只是希望你把你认为正确的东西写下来。你不必顾虑我们的反应，也不必怕我们不同意。尤其重要的是，你不必为了使你的建议易为我们接受而想到调和折中。在我的公司里，人人都会调和折中，不必劳你的驾。你当然也可以搞调和折中，但你必须告诉我们“正确”的是什么，我们才能作出正确的调和折中。

很惊讶，这中间反应出来的问题与我们现实的处境有多么的吻合。

一、谁还在正确扮演自己的角色

从2002年，我开始正式接触顾问公司。绝对是大手笔，邀请了台湾的顾问公司，以当时足以称得上是“巨额”的代价。可以，进展并不是很顺利，原因很简单：顺从的部分被接纳了，“背离”的地方被舍弃了，而这不一致或者是不协调越多，也就夭折了。

后来，逐渐与顾问公司有了愈多的接触，逐渐也就明白了这样的“潜规则”：老板们认为，“顾问公司只是用来肯定我的见解，甚或是当了一把枪去使唤的”。而我们这些所谓的高级顾问们也肯定地认为，“首先你要搞清楚客户在想什么，一定要投其所好”。

这就是我们国内普遍的顾问咨询市场状况。“我不知道我要你研究些什么，要你写什么，也不知道该得出什么样的结果。”是的，斯隆是很朴实的，他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的感受。但我们的一些雇佣方老板们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好像是很清楚企业的状况，好像是非常明白应该怎样做，甚至是一开始就知道应该得到一份怎样的报告。原因在于他们没有搞清楚，“这些该是你的任务”。他们请顾问咨询的目的很简单，无非是两条：其一，我一直犹豫不定，但基本思路与倾向是成型的，所以顾问的任务就是搞一套理论来证实我的想法。其二，有些事情，我真的不好出手，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与合适的机会，所以还是请顾问公司来帮我“出击”吧。

所以，尤其是这两年来，接触了两家顾问公司。第一家是真正的接触，直接给我的感觉就是“绝对的优良武器”。其炮火之猛烈，其居心之狠毒，其逐利之野心，昭然若揭。第二家只是有所耳闻，只是在其顾问结论上略睹一斑。其影响程度是剧烈的，因为通往食堂的楼道里居然听到有人很自然地谈论“管控”话题，可能真是“深入人心”了。

也终于，这把枪是打完所有子弹了，该进历史博物馆了。或许子弹还没有打完，但任务是完成了。这任务就是让一些人倒下，真的是倒下了。回头来，我们倒是要真正地思考一下：雇凶杀人是不是可耻？杀手是不是更可耻？那么，无辜的受害者呢？是无辜？是无能？抑或是无所谓？

二、谁总在搞调和与折中

中庸，国人的本领，骨子里的传统。（当然，绝大多数人对中庸的理解是有错误的，最起码不是简单的调和与折中。）调和与折中，通俗讲就是“糊”，类似于上海人讲的“捣糨糊”。改革这么多年来，经济体系似乎是宽松了，而人心也真的是宽松了，宽松到没有基本的原则了，一切尽是在糊弄。

扪心自问，有几个人在坚持自己的原则？有几个人在坚持专业的结论？有几个人能顶住资本的压力？有几个人能在权力面前不屈服？又有几个人能活在客观公正之下？

面对权力，面对资本，面对长官，面对强势，甚至是面对蛮横，我们总是在寻找各种可能的平衡。有人说，这种平衡体现的是技巧，体现的是专业，体现的是职业，甚至体现的是人生的哲理。或许，你们这是真知灼见，但我希望大家能看到未来的结果：到底是进步了还是退后了。

一个妥协的人，是没有坚强人格的人；一个妥协的组织，是没有坚强文化的组织；一个妥协的民族，是没有坚强灵魂的民族。如果连自己的专业都不能坚持，那就丧失了从业者的基本资格。如果只是游走在专业的边缘而平衡各方势力，最终的结果必然是害人害己。

三、怎样才能获取可能的进步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这是组织中起码的人力资源管理原则。如果你不专业，请站到一边，边学边做，但是要让专业的人来主导方向。

专业的人必须拥有专业的权威。这种权威来自于三个方面：一是专业能力以服人，而不是手腕与技巧。二是组织必须赋予专业的人以权威，形成法定的力量。三是群众力量的得以重视，或者说是以民心为导向。

专业的人必须拥有专业的独立性。资本奴役的时代怎样才能结束？一是传统货币资本沉入物质富裕的汪洋大海，二是知识门类的进一步细分，三是社会整体文化层次的全面提高。恐怕，这样经过漫长的时间，所以，现实难堪。

但是，从微观上，我们可以警醒少数的具备文士意识的资本家，或者是从文士而资本家的阶层，其意识是可以改造与整合的。也只有寄希望于这少数群体的带动作用，或许能为这可怜的社会带来一丝丝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