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孤独中毁灭

    从何塞·阿尔卡蒂奥·布加迪恩带领全族的人民定居马孔多后,布恩迪亚家族,历经七代人的循环往复、兴衰荣辱,演绎的都是一个共同的主题——孤独。乌尔苏拉不知疲惫地制作糖果、布恩迪亚上校一场一场地发动战争、阿尔卡蒂奥和奥雷里亚诺·何塞疯狂追求爱情、奥雷里亚诺第二毫无节制地狂欢、奥雷里亚诺(第六代)孜孜不倦破地译羊皮卷……这些被喧嚣和沉寂所掩盖的,是这个家族代代相传、无处可逃的孤独。

    从第二代起,布加迪恩家族所有人的名字都是对前代人的继承,他的命运也是在重复前一代人的孤独和悲哀。“所有叫奥雷里亚诺的都性格孤僻,但头脑敏锐,富于洞察力,所有叫何塞·阿尔卡迪奥的都性格冲动,富于事业心,但命中注定带有悲剧色彩。”他们分有了何塞·阿尔卡蒂奥·布加迪恩的性格特点。人物个性是被消解的,有的只是相同的名字和一代又一代人重复的孤独。人生的意义也在这样的重复之中被消解,只留下荒诞与虚无。

    乌尔苏拉生机勃勃,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布加迪恩家族和整个马孔多的建设之中。她不停地制作贩卖糖果,为家族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她一生都活在忙碌之中,老了却被后辈当作玩偶对待。更令人遗憾的是,整个家族没有人能真正理解她,他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创造的一切。不只是不理解乌尔苏拉,其实整个家族之中没有人能相互理解,他们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乌尔苏拉的的理想,至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人在为之努力。她以一己之力缔造了家族的繁荣,可以说是幸运的。但同时她也是不幸的,后辈毫不珍惜、肆意挥霍,而年老体衰的她注定要亲眼见证家族的衰败,却又回天乏术。

    奥雷里亚诺起初是为自由发动战争;然后被巨大的激情裹挟,为军人的荣誉而战;认识到战争的无意义后,又选择为权力而战,最后也只是走向虚无而已,“他感觉自己被分裂,被重复,从未这般孤独。”战争带来的是更沉重的孤独,这种孤独无法通过任何事情排解。“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所有的理想信仰,最后都难免流于庸俗。上校无不讥讽地评论到:“我们打了那么多仗,就争取到没让人把房子漆成蓝色。”那些所谓的自由,不过是权力的粉饰。而那些无数士兵付出生命去争斗的,只是当权者谈判桌上的砝码而已。那些有骨气的老兵,“在社会救济的荫庇下苦苦等待回音,他们或因饥饿而死,或怀着一腔怒火苟活,或在精致的荣誉粪堆中衰老腐烂”。所有的意义就是证明一切都毫无意义:自由是虚幻的、荣誉是不值一提的,而那些至死坚守的尊严则更为卑贱,比之荣誉,更不值一提。上校就在这样的幻灭之中,彻底走向孤独,再无任何挣扎的念头。

      奥雷里亚诺第二肆意挥霍、纵情享乐,为其以为的“爱情”不远万里娶回了费尔南达,却又在婚后和情人日日厮混。得益于疯狂繁殖的牲畜,奥雷里亚诺日日狂欢宴饮。“每天十一点抵达的火车为他运来一箱又一箱白兰地”,“那么多猪、牛、鸡在无休无止的宴席中被屠宰,院中泥土在无数鲜血的浇灌下变得淤软乌黑。那里变成了永久的垃圾场,骨骸内核遍地,残羹剩饭成堆,人们不得不一直燃放炸药吓走秃鹰,以免他啄出宾客的眼珠来。”狂欢进行至此,已毫无任何美感与欢愉可言,只余下肮脏污秽、遍地狼藉。而奥雷里亚诺终于在灭顶的欢宴之后,以险些丧失生命为代价,结束了这一切。

      等到家族的第六代之时,孤独已经达到了顶峰。奥雷里亚诺·布加迪恩,从出生之日遍一直处于孤独之中。除了梅尔基亚斯基的手稿,他对世间一切事物都毫无兴趣。他终日埋头于羊皮卷的专研,真正破解奥秘之时,亦是整个家族消失之时。后来他爱上姑母阿玛兰旦,企图通过爱情摆脱孤独,甚至似乎也得到了爱情,还产下了家族百年来唯一一个因为爱情而诞生的婴儿。但这份因为乱伦而结合的关系注定要付出代价,它应验了家族的诅咒——生出了带猪尾巴的孩子。

      布加迪恩家族历经七代人,追求爱情、追求权力、追求财富……尝试各种方法逃避孤独,然而全部都只是徒劳。没有人能逃开孤独的命运。阿玛兰妲•乌尔苏拉曾经试图让后代摆脱家族的诅咒:“生下两个野性十足的儿子分别叫罗德里戈和贡萨洛,绝不叫奥雷里亚诺和何塞•阿尔卡蒂奥,还要养育一个女儿叫维吉尼亚,绝不叫蕾梅黛丝”。不过她没能和丈夫生下孩子,而是和侄子乱伦后生下带猪尾巴的孩子,而那个孩子甚至都来不及品尝孤独。

    个体生命毫无无意义,所有理想追求都注定走向幻灭,最终剩下的只有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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