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小学,我的世界中就多了一条承载喜怒哀乐嬉笑怒骂的街。它与别的街道似乎没什么不同,却又完全不一样。
第一次来到这条老街,是六年前的事情了。这么多年过去,记忆已经被那天淋淋的小雨打湿泛黄,唯独记得那天的天气是与现在一样的闷热。
因为学校的地理位置,这条街后来与我与我再脱不了干系。走在那街上,总有股淡淡的乡愁围绕着我。后来才知道,我母亲当年上大学也总走这条路,想来我和这街必定是渊源不浅吧,不然我何以落得如此眷恋呢?
从前没有修路的时候,十字路口有棵不知年岁几何不知几人才能抱住的老树。高耸入云,小小的我似乎望都望不到树的最高点。像盘曲的虬龙
般顽强粗大的树根从水泥地里破路而出,每到路旁的小学放学,就有一众包括我在内的学生涌到路口,争先恐后的踩在老树根上。一年年过去,老树表皮光滑的像被打磨了一样。原本想着这树会一直歪歪的站在路旁,只是后来随着机器的轰响和柏油路的气味,它也湮灭在了钢筋铁骨的城市里。
依稀记得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老街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窄窄的街道被人扒开拓宽重铺,染上时间痕迹的砖石被人换为崭新的水泥砖。无数已经不知年岁的老树在轰鸣声中倒下,路旁还架起了限制路人的围杆。这样浩大的声势一直到我四年级的暑假才缓缓消停了一些,从那时起,老街才变成了现在的老街。
老街上无论何时都有路人来来往往。清晨六点最多的是军院里出来散步的矍铄老人,背着书包啃着早餐的学生,和提溜着菜牵着狗回家的主妇。太阳正毒时,紫外线会明晃晃照到中午归家的小儿身上。他们总是成群结队嬉笑着的,不见一刻安宁。晚上七八点,汽车刺眼的大灯和饭店里透出的光迷蒙了上班族疲惫一天的双目,这时候的街道,往往在喇叭声中还带点让人安心的祥和与静谧,像一幕无声的闹剧。
然而无论什么时间,街道上总会飘满各种各样的食物味道。果冻生煎冰激凌,奶茶鸡排关东煮。那时每次放学回家,哪怕没有任何食欲,闻到这味道我都会乖乖掏出钱包买杯两块的红茶解解馋,等到回家再偷偷藏起来饮料杯子不叫人发现。
老街周围全是学校,所以街道的店铺琳琅满目无所不有。从最普通却能时时紧跟进学生需求的文具店到可以定做杯子胸章卡贴以及售卖各种二次元物品的定制铺子,总每次都叫我恋恋不舍耽误到放学后好几小时才归家。后来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也总选到这个街道,一圈逛下来手里会塞满奶茶手链各种小玩意儿,无论走多少遍都乐此不疲。
也许不止是我,我相信这片生活的其他学生也对一定这条街上的某个店铺,某个角落,某个味道有特殊的眷恋,我亦然。这条街上的冷饮店对我和我的朋友来说可能更像一个小小的秘密根据地,哪怕没有事先约好出去玩的时间地点,去店里沙发的位置也总能找到熟悉的人熟悉的心情。久而久之,那家店店主都知道了我们的名字和学校,有时在等饮料的时候还可以和店主聊聊最近的心情和遭遇。甚至与我而言,那家店里关东煮和红茶混合的味道构造了我从前、现在、以至以后的青春。
像三毛对撒哈拉前世的羁绊,在这街上我总有种眷恋和心安,也许是我前世结下的缘分延续到了今生,才有如此异样的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