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城》第一章 金月菌

夏云睁开双眼,贪婪的呼吸着享受眼前这难得的阳光,他不顾空气测量仪的上浅红的警告,推开了数月没有打开的窗户。

阳光照耀在夏云苍白的瘦弱身体上,带来了久违的温暖。

然而随之而来的淡白雾霾,也让他脆弱的呼吸系统痛苦抽搐起来,使得阳光不得不再次与这昏暗的房间隔离起来。

这里是雾城,整个次亚大陆的最低盆地的最低处,自从黑月战争结束以来,这里的雾霾就再也没能完全散去,自小生长在此的孩子,从来就没有见过清晰的世界,夏云也是其中之一。

匆匆的咽下几口号称是高营养的合成食品后,夏云戴上空气过滤器,拿上工具包,走出了房子门口,向着雾城的西门方向走去。

夏云今年二十岁,自小被爷爷抚养大,然而在两年前,这唯一的亲人也去世了,留下的只有身后这套空气过滤系统还算耐用的老房子。

爷爷是个采集师,以替药剂公司采集草药为主,同时也接受一些七七八八的委托,寻找各种材料。同时还是一名业务的医生,时常替那些城外的原著民医治一些小伤小病,结下了不少人缘。

自小夏云也跟随着爷爷跑遍了周围的森林湿地,拜访过许多大的原著民部落,积累了不少人脉,也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奇怪动植物。哪些看似温和其实剧毒,哪些看似凶恶其实反而对人有益,如何处理动植物才能得到想要的材料。

于是夏云也跟爷爷一样注册了一个采集师的工作职业,虽然只是初级采集师的职称,但是依靠着爷爷留下的人脉和积蓄,也还能在雾城有个立足之地。

夏云穿过一片坚固残旧的高大废墟群,穿过热闹的早市之后,出现在眼前的便是那高大坚固的厚重城门,还有拿着高能枪械的守卫们,不远处甚至蹲伏着几具机甲,这无疑是在向外人彰显着雾城的实力。夏云拿出居民证,来到了排队出城的队伍后面。

在旁边入城的队伍里,大多是刺面文身的高大原著民们,他们早已适应了雾霾的影响,对雾霾有了更强的抵抗力,然而代价是寿命的缩短,整日呼吸着雾霾的他们大多活不过四十岁。

六十年前蓝星科技集团为躲避政治来到落日盆地,在这片气候恶劣的三不管地区建立了雾城。建城初期拥有先进科技的外来民却被依靠地势气候的原著民折腾的无可奈何,直到集团董事与血月部落的首领签订了条约,用枪械帮助他们统一了其它部落,这才有了这来自不易的和平。

然而原著民和雾城居民中还是不乏相互仇视者,因此还是冲突不断,直到集市的设立,让双方之间的贸易缓解了这一矛盾。

比如说那让原著民爱不释手的蓝星烈酒,便是原著民那落后的酿酒术没有办法制造出来的上好货物。眼前的这些原著民,大多携带着一些矿石兽皮和一些城内没有的植物,打算进城来交换一些城内的常用货物,当然也少不了蓝星烈酒。

这些入城交流的原著民大多是乐于接受先进科技的,其中有半数以上甚至还带着简陋的防护面罩,其中领头者甚至精通大陆通用语,正和城门守卫交谈着。

夏云发现这次领头的是他曾去过的一个村落的熟人,于是连忙招呼道:“轩虎大哥!好久不见。”那领头的壮汉听得夏云的声音,也忙回应:“是夏云老弟啊,你还真是勤快,这么早就出城去了?”

“你不也是一样?”夏云笑着回答。

“哈哈,好了,改日来我家喝酒,我还得去拍卖行,前几天我们部落得了一个大宝贝。”轩虎笑了两声,也不待夏云问起是得了什么宝贝,就带着几个族人匆匆地走了。

夏云不由得摇了摇头,拿出居民证给守卫扫描后,也就此出了城门。

走出城门,经由唯一的一条大路走上十数分钟后,夏云来到了自己此次的采集点:在眼前的这片葱郁不知深度的巨大真菌森林里,有一处地方生长着几株珍稀的金月菌,夏云小时候就与爷爷来收割过一次,那次收割的收获足够雾城的普通居民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因为这金月菌可以提高人对雾霾危害的抵抗力,只此一点,就明白为什么价格如此之高了。

物以稀为贵,此物又是八年方才成熟一次,夏云正是算好了时间,这二月正是金月菌成熟的日子。

夏云轻轻地沿着平日里去察看过无数次的那条路渐渐走进了森林,森林的空气比城内的要好,然而还是达不到直接呼吸的标准,因为在雾城所处的这个盆地里是没有一处能达到的。

夏云经过一株又一株真菌,无毒却坚硬如石的高大的蓝铁菇、矮小柔软只有半人高散发臭气的矮脚菇、还有那洁白如雪依附在其他真菌上具有剧毒的雪绒菇…

绕过几条隐蔽的小路,寻找到几个往日留下的记号之后,夏云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眼前这个深不可测一人多高的山洞,那株珍贵的金月菌就在里面。

夏云拉下了护目镜,打开了夜视仪功能,同时从背包拿出了一把小型的机械式手枪,在这个劫后余生的世界里,仅存的人类并没有变得团结一致,像雾城这样的聚落点比比皆是,因此枪械知识也成了每个人的必修课。

夏云在学校时的射击课成绩是优,也曾与爷爷在旷野中实际操作过不少次,有野兽,也有不知好歹的一些人,人心往往比直接了当向你扑来的猛兽更狠。夏云自小就同爷爷碰见过很多为了利益而打他们主意的人,然而无论是抢是骗,爷爷都能指导夏云最正确的选择。

然而爷爷还是被这该死的雾霾夺去了生命,爷爷最终的愿望是希望夏云能离开雾城,去到那些具有新鲜阳光空气的高级聚落点,而夏云也想离开这个雾霾无时无处不在的城市。

所以他才来到了这个洞穴前,如果能够成功取得金月菌,加上这些年的积蓄,夏云就能离开雾城,取得去到盆地上方的一处聚落定居的生活,也就能看一看真正的蓝天白云了。

夏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气息和脚步,悄悄的步入了洞穴中的黑暗,洞穴中寂静无比,连蚊虫都没有,这是十分反常的事情,因此夏云变得格外小心。

前进不久,夏云就遇到了第一个分叉路口,而路口石壁上还留有当年爷爷做下的标记,指向右方正确的路线。看到这个标记,当年和爷爷在此的一段诡异的遭遇也浮现在了脑海:当年同样是这个路口,本来爷爷是往左前进,却在前进几步后急忙捂住夏云的口鼻,悄悄的带着夏云退回路口,并留下记号向右边的路口前进。

在向右方前进一段距离后,爷爷才对夏云解释道“左边里面有什么不好对付东西在,我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不能去。”

时隔多年再次站在这个路口,夏云还是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于是不再停留,向右前行。又转过几个岔道,追随着爷爷当年留下的记号,夏云来到了洞穴深处的一个宽阔洞窟里。

洞窟里半是乱石半是地下河,而眼前由夜视仪转换出来图像里,几株稀稀拉拉的矮小蘑菇散落在一颗巨大岩石旁,那就是可以延长人的寿命的宝贵金月菌。

夏云不由得感到一阵欣喜:眼前的金月菌正处于最好的状态,比上次的价格恐怕更高。夏云从工具包里拿出采集器和密封罐,轻轻的将一棵棵金月菌收入囊中,同时也没忘了留下根须,免得使这宝贝药材就此消失。

正当夏云将最后一棵金月菌收好,整理好工具包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感觉到身后有些异样,长期的野外生存经验使他下意识的做出了躲避动作,一阵腥风袭来,夏云急忙拔出枪,发现一条怪蛇缠绕在石柱上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那怪蛇身形不大,不过寻常树枝大小,却在身旁长有两处隔膜,如同两处羽翼,怪不得刚才袭击夏云却无半点声响。夏云咬咬牙,瞄准怪蛇开了一枪,只听一声轰鸣,子弹撞击在石块上激起阵阵火花。

子弹在洞穴中反弹击中了夏云身旁不远处的一处石壁,轰鸣声刺痛了夏云的耳膜,在洞穴中一阵阵回荡,夏云一面寻找怪蛇的身影一面为自己的莽撞暗暗懊恼,而怪蛇却不见了身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夏云额头上渐渐冒出了冷汗,紧握枪柄的双手也止不住的发抖,就在夏云内心的恐惧越来越浓郁的时候,夏云突然感觉到左手一阵刺痛,原来是那怪蛇趁夏云不备一口咬了上来。

顿时,夏绝望和恐惧涌上了夏云心头,说时迟那时快,夏云向左倾倒,右手拿住枪柄,狠狠的砸向了蛇头,怪蛇来不及躲避,就被夏云砸死了。

脑海中阵阵眩晕袭来,夏云无力的坐倒在那几株金月菌旁,看着那株用自己生命换来的宝贵药材,想不到自己还是要留在这雾霾中,这药材还有什么用,想到这,夏云狠狠的摘下那几株金月菌,大口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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