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同床,死不同穴。

王二五更天就起来,洗漱完毕,换上了新做的衣服,揣了几钱银子,和老妻告了别,就上城去了。

王二一路急奔,累的气喘嘘嘘,也不曾停下歇息片刻。只盼着早点到城里。王二因何如此着急,这其中确有一段故事。

王二今年五十有余,其妻也和王二年岁相当。平日靠种田为生,顺带养些家禽,加上这王二有些磨豆腐的手艺,闲时便和妻子开磨卖豆腐。这王二为人精明好算计,人也勤快,日子也过的节俭。所以没几年就积攒下不少银子。也盖了几间新房,在这十里八村也算的上小富人家。

常言到,事无俱全。王二的日子虽过的不愁吃穿。可却有块很大的心病,这块心病就是王二的独子,王玉。这王玉今年二十有五了,却还没有娶妻生子,延续香火。这让王二着实急躁烦心。

王玉,生下来时白白胖胖,乐坏了王二俩口子。可是长到三岁多时,却还不会讲话。这可急坏了王二,求医问药,多方打听。都说这孩子智力有问题,说不定是个白痴。王二不愿信,可也无可奈何。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王玉只是痴痴傻傻,并无转变。话是会说了,却是整天嘟嘟囔囔,不明所以。四里八乡的人都说王二做人太精明苛刻了,才生了个傻儿子。

王二夫妇无法,只得养着,可是看看自己年过半百,说不定那时就辞别人世,留下这傻儿子如何讨生计。思来想去,觉得不如给他娶一房媳妇,生个一男半女,王家后继有人,傻儿子也有个依靠。自己身体还算硬朗,说不定能帮着扶养孙辈长大。

计议好了,就开始托人说亲。可这四里八乡的人都知道王玉是个傻子,谁家也不愿把好好的姑娘往火坑里推。王二无法,只得去求外地寻。王二有个远亲,就在离王二不远的城里住,做点小买卖为生。其妻则靠给人做媒说亲赚些零碎,贴补家用。这远亲姓孙,字阴德。从别处打听的到王二想为王玉讨一房媳妇,也听说这王二积攒了不少银子。就托人传话给王二,说眼前就有合适人选,让王二快些上城,好生计议。

王二听说后,高兴之余颇为感激。这才赶紧收拾一番赶去城里。


王二一路不停赶到城里。找着这孙阴德的家,进门拜见。孙阴德俩口子赶忙迎出来,让进外见屋里,煮茶让座,攀谈起来。

王二问到那家姑娘,这孙大娘便细细说来。原来这姑娘就是这城里人,今年有刚满二十,姓张,名守心。生的还算标志,性情也柔和娴静。可惜命中该苦,十八岁上,父母相继下世。只跟着哥嫂度日,哥哥还算对她疼爱有加。可这嫂嫂却极不情愿,虽然当着哥哥的面不说,可是背地里言语嫌恶,脸色不佳。这姑娘因吃穿俱靠哥嫂,也不敢回嘴,只是一力忍让。后来这嫂嫂生了第二个孩子,便趁机和哥哥商量,家里屋少地窄,姑娘也大了,也该寻个人家,过自家日子了。

哥哥虽不舍得妹妹,无奈,女大当婚,加上屋里的确有些拥挤。便托这孙大娘给说亲,不求家财万贯,人品相貌好就行,因这妹妹念过几篇诗书,最好男方有些才学更好。这王大娘本也体谅姑娘的难处,一心想为她找寻一户合适人家。可是他家男人孙阴德听见王二有些钱财,傻儿子难寻媳妇。想着若给王二做成了亲事,谢银必然比别家多出多少。便和孙大娘商议此事。开始,孙大娘不肯,觉得这是有损阴德的事,好好的姑娘一辈子毁在王玉手里,自己心里过不去。可这孙大娘性情懦弱,被孙阴德一顿打骂,只好屈心含泪,替他做着有丧良心阴德之事。

王二听了,十分欢喜,当下便把带的几俩银子给了这孙阴德。算请客吃酒了。等王大娘把事办成了,另有五十俩的谢银。孙阴德心情大爽,夸赞王二大方,王玉年青才俊,日后必成大器。

孙大娘虽满心不情愿,无奈惹不起孙阴德。只好去找姑娘哥哥,说了王二的一些详情。只是略加改动。说王二虽系乡野人家,却颇有余财,家里有十间新房,张姑娘嫁过去,也不会吃苦,王二俩口子也是老实厚道之人,也不会为难张姑娘。再说这王玉,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今年也才十九。从小跟着先生读书做文,满腹才学。打算成了亲,就去应试,说不定三二年间考中,做了官,前途不可估算。张姑娘去乡下吃委屈个几年,以后跟着飞黄腾达,你这舅爷不也跟着沾光。说的张大哥颇为心动。回去和自家妻子说了,张大嫂也很高兴,想着若这王玉真的有才,科举中了,以后也能沾带些便宜。便撺掇着张大哥赶紧应了。王大哥又把这话说与张姑娘,张姑娘听见这王玉有些才情,虽是乡下,也就没说反驳的话。况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也不想连累哥哥嫂嫂。况且哥哥平日对自己也算疼爱,寻下的亲事,也必定是十分趁意的。也就没有多想,只是自己闲时做些成亲的衣饰。等待着王家来娶。

本来这张大哥只要稍微下乡探访一回,便能知晓这王玉的情形。可是这张大哥平日颇是信任这孙大娘,只因她做的几桩煤,都合人心,很有口碑。所以也就没有多疑,再加上王大嫂极力撺掇。也就替张姑娘定下了。

这边孙大娘对付完张大哥,便寻来王二,定了日子。王二也依前言给了孙阴德五十俩谢银。又买了些金银首饰,绸缎衣服。托孙大娘送与这张姑娘做聘礼。另外又买了些礼物送给张姑娘的哥嫂。张大嫂看到礼物,甚是开心,觉得果然是诗书礼仪之家,果然大方周到。

万事齐备,王二把家里打扫出俩间房,装饰一新,置办了桌椅床铺。又把王玉叫到跟前,替他细细打扮,特别叮嘱了几句。

等到娶亲日子到了,王二雇了一顶小轿,披红挂绿,甚是喜气。又雇了吹手,一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来张家接亲。只是这王玉没能来,王玉被他父亲留在家里,穿着大红喜服,胸前顶着大红花,被王二呵斥着,坐在桌边一动不敢动,一声不敢吭。俩眼直愣愣的看着这热闹的情形,好似与他不相干。只配了王玉的叔侄去接亲。慌称王玉学里有事,不敢耽搁,还请王大哥王大嫂不要见怪,成亲后亲自登门谢罪。

张大哥虽有不悦,听是为了学里之事,也就罢了。张姑娘拜别哥嫂,谢过扶助之恩,上轿走了,眼含热泪,尽是不舍之情。王大哥心内难受,送出一二里路才回去。想着妹子这一去,定能与妹夫琴瑟和谐,恩爱有加,不出几年或许能做个官夫人。也就好过一些,忙忙回去宴谢宾客。

走了有半日路,喜轿终于回到了王二门前。王二请了俩个邻居婆子来搀扶新娘进门,这俩个邻婆子背地里不住叹息,好好的姑娘,造了那辈子的孽。嫁了王玉这傻傻登登的丈夫。四邻八舍围观的都替姑娘难过,也恨这姑娘娘家识人不清,尤其狠心。

这张姑娘坐在轿子里,开始时,因离开哥嫂,伤心不已。后来行了一些时路。便把伤心之情放下,想起来这即将要见面的夫君。不知他是怎样情形,据说是一介书生,想必一定温文尔雅,仪表不凡。自己想象了半日也不得其形。等到听见已到婆家门前,心跳甚是快,脸也飞红了。

俩个邻居婆子搀扶张姑娘进门拜堂。可是这王玉却坐着一动不动,俩眼愣直,连嘟囔也不嘟囔了。众人一瞧,都乐了。感情这王玉此时被吓的灵魂出窍了。王二着急过去拉王玉,王玉直愣愣的跟着父亲过去拜堂。倒是听话,让跪就跪,让起就起。王二松了一口气。总算没闹出笑话来。

等到拜完了堂,赶紧送进洞房。王二又遣了一个侄媳妇进去照应着。便忙着摆酒做席,宴请宾客。又让鼓乐吹打起来,场面着实热闹。来贺喜的都夸王二有福气,王玉娶妻生子,王家香火就要旺盛起来了。说的王二俩口子心花怒放,开怀大笑。

正当这王二乐不可支,满面喜气招待宾客时,这王玉却出了事情了。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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