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回首,看曾经的文字,看旧时的冲动,一片冰心仍在玉壶,这一切似乎就很美好。在爱做梦的年纪,能有他们用文字编织好的梦与武林,侠之大者,役刀行者,回味,都带着浓浓的来自太阳的炙烤。在这样的心情,聊一聊一路成长中,未曾谋面但屡屡交心的金庸、古龙、梁羽生甚至更早的武侠作者们,以及翻转在菲林中的刀光剑影。
侠骨丹心——那些笔绘江湖的侠之大者们
他们笔下的英雄,弹指惊雷,搅动天下,至尊武林,不恋美色;他们笔下的江湖,儿女柔情、针砭世事,风云乱空,沧海桑田。一曲曲江湖童话激荡,稍纵间几世恩仇锵锵。武侠世界从来不乏后来者,从平江不肖生到金庸梁羽生,国人的成人童话著述者众,每每不同。
烽烟乍起始江湖
那是上世纪初的光景:书外世界,炮火纷飞,热兵器摧枯拉朽得没有一丝想象力,再不见热血男儿真性情;书内,刀光剑影,冷兵器纵横无敌,愈是神奇,血肉横飞方显生命激情。前有“南向北赵”合力领风骚,开武侠小说一代潮流,后随“北派五大家”横空出世,引江湖烽烟鹊起。而1928年,上海明星公司出品[火烧红莲寺],票房热卖,因其原著是为“南向”向恺然,即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侠传》,更加刺激了武侠小说的发展,一时间竞也可与新鸳鸯蝴蝶派之言情小说抗衡。
平江不肖生笔下既有浪漫的《江湖奇侠传》,蜻蜓点水地开启神魔乱舞的江湖,又有较写实的《近代侠义英雄传》,通过真实人物大刀王五与一代宗师霍元甲的传奇,将内功与外功等诸般技击实战付诸文字,形成了为国为民、出乎天地正气的侠义江湖。
“北派五大家”中,还珠楼主继往开来,以平江不肖生的“神魔乱舞”为蓝本,凭其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塑造了一个奇诡多彩、气度恢宏、仙魔共处又不失诗情画意的超现实武林,前人评其笔下江湖“海可煮之沸,地可掀之翻……天外还有天,陆底还有地……灵魂可以离体,身外可以化身,借尸可以复活……行路可缩万里成尺寸,谈笑可由地室送天庭……炼成各种凶杀利器,相生相克,以攻以守,藏可纳之于怀,发而威力大到不可思议……”(徐国桢《还珠楼主论》)。与其相比起来,同为“北派五大家”的白羽因受新文化影响,他的创作,“武”更为侧重技击实战,不仅收纳了存在于现实的武功招数,更凭想象开创了许多未有招式,而在武功招式的描述上,又极富诗意。更重要是,他选择以现实生活为背景创作,江湖不再是架空的理想化存在,而是有如常态社会般辛酸苦辣万生像,独具社会反讽效果。
李安一部[卧虎藏龙]的成功,无形中使得销声匿迹许久的“北派五大家”之一的王度庐重归视野。他笔下的江湖尤以悲情著称,侠骨柔情胜过争名斗艳,深入内心的义压抑了切肤之情,由生而来的孤寂感,昭显着人性深度。韩非子早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点出侠之本质,而王度庐却塑造了一系列“侠不犯禁”的人物,不但未失偏颇,反倒更显义薄云天的气概,以道家的无为拓宽了武侠写作的局面,竟也暗合了李太白式的文人武侠梦。
席卷重来开天地
所谓“江山待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武侠小说亦然。
江湖,每个人心中都有,而只有那些真正富有特色者才能经得起时间考验。与掀起旧派高潮的平江不肖生本就身怀武功不同,开新派的梁羽生乃典型文人,师承名家,正是因此,他笔下的江湖侠义与历史责任紧密相连,其虚构的名士型侠客亦背负强烈家国意识,武林故事正邪对立,所谓“亦史亦奇,以史传奇,以奇补史”。他的武功招式效仿白羽,注重技击实战,避免过于怪力乱神,加上其善于诗词歌赋,使其刀剑无情的江湖平添了一份静默的优美,浪漫怡人。而其着力构建丰富的人物形象,不惜将一个人从出生写到死亡,贯穿多部小说,一举改变了旧派注重情节而人物稍逊之风。“郎意难坚,侬情自热,红颜未老头先雪”,如此性情的女子,鲜明生动,行走在梁的江湖中,令人深刻脑海中。然而,梁的江湖太过正统,故事、人物都难免落入简单的二元对立体系。这到了金庸笔下,方才有所改善。
虽然金庸被梁羽生称为洋学生,但是其心中江湖亦充满中华传统文化精髓,他的江湖进一步突出人的重要性,尤其到了中后期,此间侠客不光为国为民,对个人自由的追逐已经荡漾心中,这也是比起郭靖,令狐冲、杨过等人更为年轻人喜欢的原因。以儒墨始,渐入道佛的金庸,以亦正亦邪的江湖,撕裂了正统江湖的虚情假意,直面人性善恶相克相生的复杂性,不仅更具可读性,也更利于电影的改编再创造。而金庸这种对于侠义精神的理解,更多是以营造意境来描写武功招式阐释的。在他的江湖里,几乎所有侠客的武功修为都会经历王国维所谓的人生三境界,优美之外更让人看到了人生的境界。同梁羽生一样,他的武也是讲究局限的,不同的是,金庸更向前一步,使“武”性格化,何人用何武,是其江湖独特的重要元素。金庸江湖重“人”的特点,尤其体现在他对爱情的描写上,不仅能以郭靖黄蓉、杨过小龙女等正面角色的爱情感人,即使描写诸如黑风双煞、李莫愁等坏人的爱情亦能惊天地泣鬼神。这也为电影改编提供了多角度的空间。
适时,武侠小说因各种原因,在内地中断,却被台湾地区的小说家继承起来,尤其是北派五大家对他们产生了深远影响。虽然不似金梁开时代之新,但是郎红浣等人的创作实在早于二人。后有伴霞楼主(与“三剑客”合称“四霸天”)、卧龙生、诸葛青云、司马翎(三人合成“三剑客”)等也是风靡一时。原名牛鹤亭的卧龙生,博采北派五大家之长于一身,仙剑神魔、现实意味、帮会组织,侠骨柔情、奇诡布局无所不包,构造了一个混乱的江湖,又以门派之争、江湖一统、多角恋爱启迪了后来者。与其同尊诸葛孔明的诸葛青云,则更多的受还珠楼主影响,着力描写仙剑奇侠,加上其在国学功底上有一定造诣,他笔下的江湖儿女遂以才子佳人为主,自然少不了诗词歌赋,他更以《夺魂旗》一书无意间引出了鬼派武侠。稍后的司马翎深得还珠楼主之神,在玄幻江湖的基础上,与前辈诸家相比,尤其塑造了一个女性的武侠世界,他书中的女侠不仅有着旋转乾坤的作用,更能一举改变武林命运。
江湖风流任我行
“语不惊人,不如不说;人不快活,死了算了”,古龙一语道破其笔下江湖之特点——风流,古龙以酒醉的姿态,干净地颠覆了以往武侠小说的一贯风格,他的江湖褪去了历史的沉重感,全靠激情构建理想社会;他的人物,尽是风流倜傥的浪子豪侠,武艺卓绝、嗜酒如命、不拘小节、智慧超群,义字当头可抛一切;他的武功描写,更是突破传统限制,避实就虚,在于营造发招和落招之际的氛围,更以无招胜有招的境界,彰显他潇洒、风流、尚义的侠义精神。此外,悬念迭起亦是古龙武侠江湖的不二图腾,其不拘结构限制,效仿西欧文学写作技法,令笔下江湖尽是离奇故事,一派侠士名流不只要斗勇,更要斗智,悬疑一环扣一环,扑朔迷离,引人入胜。之后,效仿古龙者不胜枚举,唯有黄鹰一人,惟妙惟肖,几乎能以假乱真,自然笔端江湖,纸上侠客皆几近古龙,直至后来,因参与编剧[僵尸先生]大卖后,黄鹰遂将僵尸写入小说,以此从古龙影子中脱离出来。
温瑞安于武侠衰微之际出世,凭借旺盛的生命力锻造了属于自己的江湖,并以风格多变,令人一时难以一语形容其江湖,然而纵观之,人物的鲜明个性,故事的悬疑推理依旧光彩凸显,而且温瑞安本人精通武术,才思敏捷,对武功的描述极富浪漫色彩。同处新一代的黄易,江湖性情大变,不仅增加了前人涉猎不多的战争场面,更玩起了时空穿梭。
舞文弄剑影无敌
时至今日,从1928年第一代导演张石川拍摄的无声武侠[火烧红莲寺],到武侠也分分钟3D化的如今,武侠片都无疑是香港电影,乃至华语电影的重要坐标之一,而由武侠小说改编而来的电影,更是在武侠片领域独领风骚。究其原因,不难发现,武侠小说中挑战身体极限的武功招式,放诸电影皆可充满艺术美感,正所谓武之舞;而其侠义精神荫罩下的江湖,继承了许多传统文化,也让武侠片有了更多的挖掘空间;同时,诸如令狐冲、练霓裳这般英雄侠士,更以其鲜明个性在银幕上大放异彩,成一时偶像。从还珠楼主的神乎其神,白羽的社会反讽,王度庐的侠骨柔情,到梁羽生的“史”,金庸的“人”,古龙的“悬念”等,都为电影影像化提供了丰富的创作空间。
武侠电影的一时兴盛,催生了武侠小说的繁荣,反之,武侠小说又保证了武侠电影的源源不断,乃至后来变种的功夫动作片,更使华语电影享誉世界。在一代宗师梁羽生仙逝的当下,江湖一片静寂,久已未见少年侠客,仗剑匹马,独闯武林。又忆起[白发魔女传]开篇之词“风雷意气峥嵘,轻拂了寒霜妩媚生。叹佳人绝代,白头未老,百年一诺,不负心盟。短栽花,长诗佐酒,诗剑年年总忆卿。天山上,看龙蛇笔走,墨泼南溟”,多少往事梦想,都付一字一词,一剑一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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